車子內四人,羅明申麵無表情,緊緊盯著僵屍的一舉一動;而林白水膽子甚大,居然興致勃勃地觀賞,仿佛在動物園裏瞧著新鮮的動物一樣;我和何永進都不免心底一沉,當年那邪惡的僵屍給我們的印象實在太刺激、太惡劣了。單個僵屍還好,但也是費足我與何永進的力氣才消滅,而眼前一大群僵屍若是一起攻擊過來,我們恐怕都難逃毒手!
那僵屍們一蹦一跳地朝我們的方向彈過來,隨著他們的逐漸接近,在車燈的照耀下,相貌也越發明晰。縱然僵屍渾身都包裹在白色的長袍和麵巾之下,但是手腕和頸部還是有肌膚露了出來,死人蒼白的肌膚中布滿青色和灰黑混合的屍斑,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檀香味。方才因為光線昏暗我沒有看到,這時才瞧見,在每具僵屍身上,他們的白袍都寫著字,或曰“一見發財”,或曰“還我命來”,不一而足,甚是古怪。而且那字都是用血淋淋的血液寫就,迄今為止,開始發黑發紫。看著他們越來越近,我暗暗攥緊拳頭,萬一過來襲擊,我馬上拉開車門,拖著林白水就逃跑,至於何永進與羅明申,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們了。
正當我高度戒備的時候,那僵屍卻倏然轉身,一拐彎,一蹦一跳地朝其他地方走去,那鈴聲悠長,漸行漸遠。我雖然奇怪,可是終於放下心來,扭頭一看,何永進也是鬆了一口氣,羅明申表情開始融化,唯獨我老婆仿佛好戲沒有看夠一樣,叭嗒叭嗒嘴巴,歎了一口氣。我不禁問道:“咦,你不怕嗎?這是僵屍啊!”
林白水莫名其妙,反問道:“有什麼可怕的?咦,你不是平常天不怕地不怕,見神殺神,唯獨遇到這些蹦蹦跳跳的,就滿麵嚴肅呢?”
我噎住,所謂無知者無謂,應是如此吧!
林白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不會把這些僵屍都當作真的吧?”
我奇怪,說道:“還有假的嗎?”
林白水瞪大眼睛,提高嗓門說道:“當然是假的!雖然他們演的很真實,甚至連屍斑也塗上了,但是露出一個致命的破綻,所以我一眼就看出,這是活人假扮的!”
我失聲大叫道:“什麼?這是活人假扮的?”
林白水白了我一眼,責怪道:“枉你還是軍隊出身的,觀察力怎麼這般弱!難道你沒有看到,他們的胸脯在不住起伏,哪有僵屍會呼吸的?定是活人假扮的了!”
該死!我怎麼沒有看到。因為先入為主的觀點影響,一看見僵屍就以為那是真玩意,誰想到居然還有活人假扮的。我聽那羅明申說道:“這確實是活人假扮的僵屍,那是本地的保留節目!”
氣死我了!
羅明申重新發動汽車,我們走上正道,不刻就踏上繁華的小鎮。想不到在走了這麼多山路之後,山間還會有如此一個小鎮,叫人嘖嘖稱奇。大街上車水馬龍,甚是熱鬧,羅明申一邊熟練地躲避行人車輛,一邊洋洋得意地介紹:“這是我們當地最繁華的地方——有間集鎮!十年之前,有間集鎮還是一片荒涼的林地,後來因為旅遊業便漸漸繁盛起來,如今已經成為一個屬五萬人口的大鎮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鎮內派出所、電影院、浴室、遊戲廳、飯店、旅店等等,無一不缺,無一不全。原本還要繁華熱鬧,隻是最近比較不巧,出了一點事故!”
“什麼事故?“我隨口問問能繞一個小鎮人流驟然減少,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故。在我想來,除了威脅的化學物品泄漏以外,就隻剩下重大的刑事案件了。
“沒什麼,不必關注。”羅明申敷衍道,“哈哈,現在我就帶你們去本鎮最好的旅店——有間旅店。”
他極力隱瞞著,難道有其他事情?不過這個旅店的名字好熟悉啊!等等,十年之前,我們遇到僵屍的那家簡陋旅店也叫有間旅店!
我大駭,莫非我們故地重遊了?隻是眼前物是人非,見不到之前的一切景象,叫我無法分辨。羅明申開了半刻,把車子駕到一間漂亮的兩層小洋樓前,我們下了車,羅明申指著小洋樓燈火通明的正門,上麵有一塊匾額,書寫“有間旅店”,笑道:“這就是本鎮的起源之地,有間旅店!”
他帶著我們,邊走邊說:“方才我說過,本鎮在十年之前,還是一片荒蕪的林地,周邊地區不見人煙,隻有這裏建了一個落腳的小旅店。有一天旅店老板在棺材裏突然神秘身亡,而在他店內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和一具奇怪的屍體。根據男人的衣物,推測他是一個趕屍人,那具屍體就是喜神了。但是喜神撲在趕屍人身上,仿佛吃了他一樣!於是人們推測,在有間旅店內一定發生了驚心動魄的慘劇。這裏原本名不見經傳,連個地名也沒有,因為這一事件之後,頓時名聲大振,全國各地,五湖四海的遊人們紛紛過來探奇,雖然再也沒有發現過僵屍,但是本地本來就有懸棺的詭異風景,甚是吸引人,於是本地以旅遊業起家,逐漸變成一個繁華小鎮。鎮子就以旅店命名,叫做有間集鎮!”
我和何永進不禁麵麵相覷,臉色發白,相對無言。
方進入旅店,羅明申就大叫:“老板娘,無雙,快快出來,接客了!”
大廳櫃台急急走來一個小個子的女人,她身材纖瘦,穿著黑白相間的女仆裝,梳了一條長長的馬尾辮,額前劉海甚長,遮住了眼睛,她又低著頭,看不清相貌。羅明申笑道:“就你一個啊,無雙!”
這女孩便是無雙了。
無雙來到我們身邊,唰地抬起頭,雖然眼睛被頭發遮住,但是肌膚猶如新雪般潔白,小嘴飽滿,鼻子秀挺,因年紀關係,身材有所欠缺,但是還是一個可人的女孩。她點點頭,然後伸出雙手,朝羅明申打了一個手勢,羅明申接口道:“哦,老板娘在洗澡啊!”
我心底一沉,歎了一口氣,想不到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孩竟然是一個啞子,莫非上天真有所不公?
無雙又打手勢,雖然我們看不懂,但是羅明申實時翻譯:“你問我要不要去叫老板娘?嗯,不必了,有三個客人過來,你準備兩個房間吧!”
無雙點點頭,朝我們三個人看了看,目光甫接觸到我,忽然嬌軀一震,慌忙低下頭。老子怎麼了?嚇到小女孩了?我自知毛發濃密,養了大胡子之後,相貌猙獰,所以林白水嚴厲禁止我養,平常或是不留胡子,或是隻留一般的倒八字胡,比較威風。這樣看起來帥氣,不至於恐怖吧!
我正暗自琢磨,忽樓上一陣嬌喘,有個甜美的女聲傳來:
“何人大呼小叫,老娘洗澡都不得痛快!”
我們偱聲抬頭仰望,見二樓玄關處,先是露出一隻雪白修長的女人大腿,還濕漉漉淌著水,隨之一個胸脯抱著毛巾,勉強遮住前麵下半身的女子顯身。她約莫二十七八,成熟豐韻,眼眸迷離中透著一股子風騷,乜斜瞅著我們,款款迎來。
我眼前倏然一亮,就如黑夜裏駕駛著一艘大船航行在茫茫無際的大海裏,無星無月,而指南針恰好又失靈了,危急時刻,前方地平線上突然冒出一盞燈塔,指明了方向。隻覺得這個女人風情萬種,極具風味,乃當世尤物。她笑吟吟過來,方才洗過澡的女體帶來一股香皂的香風,叫人心曠神怡。我正入神,驀然屁股一痛,齜牙咧嘴,眼珠乜斜瞟過去,卻是林白水滿麵不悅地瞧著我,右手正放在老子的屁股上,又狠狠捏了一把。
這死娘們,老子看幾眼別的女人都不可?
我哭笑不得,知道林白水見有這般女子出現,起了爭強好勝之心。其實林白水何必在意呢?我隻是初次見麵,不免有點好奇,哪敢真的迎上去。假若把眼前的三個女人都比作花朵,林白水是亭亭玉立的菡萏,無雙是清秀細致的蘭花,那麼我看著這個女人,就覺得她是嬌豔欲滴的有毒罌粟!
那女子咯咯笑道:“呦,怎麼羅家的先生又有空來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羅明申熟識這個女人,習以為常,苦笑著搖搖頭,雙手一攤,指著說道:“嗬嗬,有空我當然會來找有間集最美的女人——尹玉旻。不過眼下卻是大事!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來自北京的大學者,是我特意邀請過來的。尹老板可要好好招待啊!”
原來這名女子名叫尹玉旻,她眼波一轉,察言觀色,見林白水怏怏不樂,有點不悅地盯著自己,知道是女人的妒忌,於是咯咯笑著上前,拉住林白水的右手,使得後者頗是愕然,初始見麵,便這般熱情。
尹玉旻看似比林白水成熟幾歲,摸著林白水的手說道:“一個女人的手,就可以說出女人的身份地位和經曆。我看這位妹妹雙手手背細膩白皙,絕少做家務的痕跡,但是幾個手指老繭很厚,由此看來,妹妹一定是專心學問,長年累月著書。而家務嘛——自然是交給了這位兄弟了!”
尹玉旻瞅了我一眼,讚許道:“看來這位八字胡的兄弟,真是疼愛妻子啊!”
好厲害的女人!我們並沒有透露我和林白水是夫妻的身份,但是她居然一眼就可以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