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念一想,管你打扮成蚩尤還是刑天,老子都不怕。我是黃帝苗裔,倒是要和你鬥一鬥,看看到底是誰最厲害。而這時無雙卻上前來,拉扯著我的胳膊,我不敢放鬆警惕,隻是用眼角餘光悄悄瞥了一下,無雙滿麵焦急擔憂,示意我們趕緊逃開吧!我輕輕一笑,推開了無雙,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
“呼!”牛頭人掄起巨斧,對著我就猛力劈了下來。我實在看不出,這個牛頭人身材高高瘦瘦,哪想到力氣這般怪異,舞動巨斧如舞動一根稻草。這一斧砍下來氣勢相當驚人,有若泰山壓頂,斧子的尖刃劃開空氣,發出嗤嗤可怕的尖嘯,直朝我的頭頂砍下來。若不及時逃開,定會被砍成兩爿!
我不退反進,疾速地向牛頭人攻擊過去。須知,我的登山杖雖然是精鋼所製,但畢竟是一根空心鋼管,平常捅人還可以,但是拿來抵擋巨斧萬萬不可。而我也絕對不能後退,無雙就在背後,一退無路。隻有請進,趁斧子劈下來之際巨大的空檔,我才有生機。
“砰!”巨斧轟然砸在地麵上,火星飛起,這一擊甚是驚人,竟然一下子就把水泥地麵砸出一條深深的裂縫,裂縫上的水泥翹起,亂石飛濺。與此同時,我也已經尋機飛到了牛頭人的小腹底下,手中的登山杖尖頭正對著他的肚子,不過一秒,即可將其穿個透心涼!
哪知這牛頭人反應也極快,發現巨斧不甚靈活,收回來不及,突然鬆開巨斧的斧柄,整個人像是折斷了一樣,雙腳牢牢釘在地上,而膝蓋以上,卻是仰天翻倒,好一個向後鐵板橋。若是我,也極難做得出。
等等……我突然心念一動,這種大開大合的打法,似乎挺眼熟啊!
但眼下來不及多想,我雖然失去了一次攻擊的機會,可主動權還在我手中。我急忙刹住前衝的勢頭,不然就會被絆倒。然後我提起登山杖,對著他的胸口拍下去,這一下若是打中,起碼斷上五六根肋骨。
登山杖仿佛一條甩棍,極快地砸下去,突然我虎口一震,登山杖竟然被什麼阻擋了。我定睛一看,這牛頭人雙手合十,托住了登山杖。
這一招叫做空手夾刃,通常是用在刀子砍下來的時候。但是棍子和刀子又不一樣了,棍子難度大上刀子十倍不止。因為刀子是一片薄刃,雙手可以輕易夾住。而棍子是條粗粗的東西,握在手上倒是可以,夾住卻是困難極大。牛頭人竟然有這般本事,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見。
一時我們處於對峙狀態,我拿著登山杖,極力拉過來,而牛頭人卻極力拖過去。倏然我放開登山杖,那牛頭人正處於繃緊力氣的狀態,一旦我放開登山杖,兩人拉扯的大力全部湧向牛頭人,他一時猝然不及,鐵板橋姿勢頓時垮掉。
好機會!
我打了一個滾,翻身到巨斧邊,雙手掄起巨斧,猛力朝牛頭人砸過去。
牛頭人掄起登山杖朝我刺來,一刹那,我們手中的武器完全換過了。
但這次誰也沒有退避,雙方都是正麵交鋒,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沒有後退的餘地。
嗙!一聲巨響,我把巨斧砸在牛頭人的腦袋上,而牛頭人的登山杖亦是同樣刺了過來。我側身避開,施展在巨斧上的力道頓時少了許多,以至於沒有把牛頭人一斧兩段。
我隻能看到牛頭人的牛頭下,鮮血嘩嘩的流下,這麼一擊,縱然沒有砸碎他的腦袋,起碼也是砸破了頭皮。同時,我聽到哢哢的響聲,看到牛頭骨上,慢慢裂開一條縫隙,縫隙越來越大,好像板塊運動的地殼,緩緩裂成兩塊,哢嚓,整個牛頭都落在地麵上,那牛頭人滿麵血汙地抬起頭,口鼻中噴著熱氣。我陡然一震,失聲叫道:“何永進!”
牛頭人竟然是何永進。
難怪他這種大開大合的打法,叫我感到非常眼熟,一個部隊出來的,手法當然相似。
可是何永進怎麼成了這副樣子,一副野人的打扮,頭上還故意套著一個牛頭骨。而且他不是在僰人的秘銀村失蹤了嗎?怎麼又一下子跑到有間集鎮上來。種種問題猛然湧入我的腦子,讓我瞬間空白,幾乎無法思考,隻有何永進低聲的吼叫,讓我逐漸清醒。
他應該被人控製了,否則我認識的何永進,不會是這樣一個人的。
我的心底慢慢變得悲哀起來,這樣的何永進,我隻能用一種手段處理了,那就是殺了他!這是我們當年在戰場上的鐵律,叛徒、被挾持的人,一律先下手為強幹掉,防止造成更大的損失。
對不起了,我默念著。
突然掄起巨斧,徑自向何永進砍去。
何永進血紅的眼眸陡然一等,大吼一聲,像是發狂一樣,抄起登山杖就是一擋,隻聽叮叮當當的一聲,鋼管的登山杖當然就被斬斷,斧子刀鋒依舊砍向何永進。眼看就要將何永進斬殺,我正難過地要閉上眼睛,突然渾身一震,暗叫不好!
何永進竟然又用雙手托住了斧子,斧子又不必棍子,重量是棍子的幾百倍,同樣衝擊力更是巨大,他竟然能一下子托住,簡直不是人。
何永進狂吼一聲,雙手轟然一推,頓時推開了整把巨斧,也把我推了一個趔趄,踉蹌後退數步,驚懼不已,如此怪物,要如何對付。
更加糟糕的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黑暗中漸漸多出了方才那種爬行的人體怪物,猶如蜥蜴一樣爬上來,圍靠在何永進身邊,很顯然,他們是一夥人,冷冷睨視著我和無雙,慢慢包圍過來。
糟糕,我頭皮發麻,正在尋思逃跑的伎倆。這時,一個小小的冒煙的鐵球悄悄地落在了人形怪物中間,瞬間爆發出巨大的亮光和響聲。
震撼彈!
這是一般非傷害性戰鬥所用的武器!我疾速閉眼捂耳,五秒之後匆匆張開,敵人在地上到處亂打滾,顯然被襲擊了個措手不及。我正在納悶,耳邊傳來一個驚喜的大叫:“朱先生,快跑,我來救你了!”
我一呆,竟然是寧鎮長!
寧鎮長來救我、我頓時驚訝地呆住,瞪大眼珠死死盯著他看,根本無法相信。寧鎮長這人我是知道的,以他秉承的風格,那是“撤退轉進疾如風,包抄迂回徐如林,暗算友軍侵掠如火,百姓有難不動如山”,不來偷襲我就好了,居然還來救人,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眼前情況危機,我也顧不得是真是假。那些怪物們休養了片刻,恢複能力驚人,立時蠢蠢欲動,大聲向我們咆哮。
“快走,弟兄我掩護你!”寧鎮長隨手又丟出一顆震撼彈。
真乃公務員另類啊!我暗歎不已,回頭一看,發現無雙因為從未遭遇過震撼彈,一時間措手不及,讓閃光和巨響嚇得失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失去了知覺。我趁著這款震撼彈爆炸的瞬間,飛快地跑過去,提起無雙小小的身子,夾在腰間,跟隨寧鎮長就逃之夭夭。
這寧鎮長身材高大肥胖,但是看不出逃命速度飛快,簡直在飛,我這個力大如牛的壯漢都有些跟不上,但見眼前的景物如一幅幅動畫疾速閃過,也不知道走向哪裏。逃命時候不宜說話,不然岔了氣息,可是容易掉隊的。
大概跑了半個多小時,我估摸一口氣跑了五六公裏左右,寧鎮長終於慢慢地降下速度,氣喘籲籲,靠在樹幹上不住打噴嚏。這個家夥,耐力不及我,我即使背著一個人,也不過喘著氣而已。
“終於逃命逃出來了。”
寧鎮長抬起頭,對我說道。
我迫近一步,冷冷地問道:“有件事情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件事……”寧鎮長搖搖頭,滿臉苦澀,說道:“我們一邊走,我一邊告訴你吧!”
寧鎮長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兩人一起在漆黑的森林中前行。
我正在懷疑,寧鎮長說道:“昨天的時候,我已經下了班,正準備上床休息。突然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傳來,隨後地底下仿佛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升上來,壓在我身上,叫我極其不舒服。我勉強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走到外麵,看到有的人好像死人一樣睡在街頭,有的居然化身妖怪。我怕極了,鑽進森林裏跑啊跑,突然被一個人救起,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的!”
我沉思一下,說道:“這個人,便是尹玉旻老板吧!”
寧鎮長一呆,戛然止步,回過頭來驚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我又沒有告訴過你。”
我笑了一下,拍拍夾在腰間的無雙屁股,說道:“我既然救出了無雙,當然也曉得尹老板的情形了。”
“我的事情,你真的知道嗎?”這時林間傳來一個優雅美妙的女生,叫人心曠神怡。
寧鎮長大喜笑道:“尹老板過來了!其實,我之所以不像別人一般或是睡著,或是化作妖怪,也是托了尹老板的福氣。她送我的一套睡衣,能夠暫時抵擋那股奇異的力量!”
我抬起頭,黑漆漆的森林裏,什麼也看不到,隻有一個女聲的餘音在環繞,我高聲叫道:“尹老板,請現身吧,我有事情要問你。”
說完我警惕地四下裏張望,看到前方,在黑暗的林子裏,慢慢顯出一個鮮紅的人影,愈來愈近,正是尹玉旻。她穿著一件鮮紅色的袍子,長長的頭發僅僅是紮成一條馬尾辮,拖在後麵,麵目依舊豔媚,玉唇輕啟:“你是要問,你的妻子林白水狀況如何?”
我心念一動,便說道:“正是。不過我敢確定,我的妻子應當安然無恙!”
“哦?”尹玉旻頗為詫異,妖媚的小嘴微微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靨,疑問道:“為何你會如此自信地認為呢?”
我哈哈大笑:“因為我相信尹老板不是這種見死不救的女人。”我用力一揮手,大聲喝問道:“少廢話,我問你,有間集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尹玉旻頓時神色黯然,沉重地歎氣道:“該來的總歸要來,擋也擋不住!”
“怎麼了?”我焦急地問,突然手腕裏一動,低頭看去,原來夾在腰間的無雙蘇醒過來,身子輕輕顫動,這時抬起頭,瞥見了尹玉旻,頓時大喜,急忙從我手腕裏掙脫下來,猶如一隻歸巢的小鳥,一下子撲到尹玉旻懷中。
“我家的小丫頭終於回來了。”尹玉旻難道露出溫柔的神情,那慈祥的表情,似乎是母親在安慰女兒。
尹玉旻抬頭瞅了我們一眼,說道:“不要呆在那裏了,隨我來,我細細告訴你們。”
她摟住無雙,兩個窈窕的背影走在前麵。尹玉旻風姿卓約,無雙曲線苗條,各有各的好看。那尹玉旻一身鮮紅的袍子,上麵似乎撒有熒光粉,一閃一閃甚是明顯,再配上她的國色天香,猶如《聊齋誌異》中的美女狐狸精。我心裏暗暗嘀咕,隨著她們走到一件簡陋的木板房前。尹玉旻推門進入,向我招招手。
我甫一踏入木板房,四下環視一邊,瞅見牆角的木床上,林白水身上蓋著一條毛毯,胸口微微起伏,酣睡不醒,頓時心頭狂喜。正要跨過去,尹玉旻一把拉住我,埋怨道:“你這男人,怎麼一點都不會體恤婦人。白水有了身孕,這幾天又不見你在,整日價的擔驚受怕,好不容易睡熟了,幹嘛去打攪?”
我摸摸腦袋,低聲說道:“是,是!”
我們三人圍坐在了木板房中間的火坑邊,無雙找來了杯子,為我們每個人都灑了一杯水。尹玉旻捧在熱水,歎了一口氣,又重複起剛才那句話:“該來的總歸要來,擋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