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秋天,中國江西省。
時間,晚九時許。
“咚咚咚!”
敲門聲很大,幾乎響徹了整條山村,村裏的狗都叫了起來,“汪汪”地在夜空響個不停。這是一條遠離繁華的鄉村,隻有不到十戶人家,都姓胡,離最近的市鎮也有至少四十公裏。
被敲的那道門是一間平房,簡直如同是矛坑一樣的簡陋,牆上到處都是洞,裏麵的電燈光亮,能通過這無數個洞照亮門前的石街。
這時石街上站著三個人,一個是村裏的,當然姓胡,胡大為。但因為他臉上生著大胡子,所以人人都叫他大胡子。大胡子平時在村裏說話是有牙齒印的,大多數人都聽他的,這時門就是他敲的。另兩個沒人見過,但他們這段時間老在山村裏轉悠,平時都由大胡子領著,村裏的人雖然覺得怪怪的,卻沒有一個好奇,全不問胡大為這兩人是誰,幹什麼的。
被大胡子敲著門的那家就是胡二狗,這人是單身漢,二十好幾了還沒取媳婦,而且爹娘去得早,上沒老下沒小的,人倒是不錯,斯斯文的,要人樣有人樣,要才學有才學,而且沒甚什麼惡處,就是名字難聽些,但那是爹媽取的,不怪,隻是窮呀,姑娘家一見他家這模樣,有那個願跟他?有一回來相親的,剛坐下沒多久,一見就這破房子,要人沒人要物沒物的,當下飯也不吃就走了,那回還是大胡子幫忙找的媒婆,還張羅著把二狗子家的雞殺了,可最終也隻有兩人吃,媒婆也跟著跑了,大胡子他媳婦不好意思露麵,二狗子叫了三回都沒過來,當時三杯下肚後,二狗子就高了,也說了,“哥,以後這事你就別操心了!”
“怎的?”
大胡子也高了,一臉的不痛快,感覺吃那雞跟吃敵敵畏似的難受,“哥做得不對呀?不就吃了你一隻雞嗎?哥明兒抓兩回來補你行不?”
“瞧你說這話!”
二狗子瞪了他一眼,放下手裏的酒杯,伸手夾了一塊雞放到大胡子的泥碗裏。
“我是說取媳婦的事你別操心了—誰在乎這隻雞呀,反正有它也是窮,沒它也是窮。”
從那以後,大胡子還真沒給二狗子張羅過相親,因為他實在是太窮,連大胡子也覺得自己是姑娘家的話,也不會嫁給二狗子這個人。但是,大胡子卻一直在想著改變二狗子的生活,更想改變自己的生活。
今天晚上就是一個機會。
門“吱呀”地開了,二狗子探出半邊身體來,眯著眼掃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大胡子臉上,“哥,幾點了?”他說這話時一臉的不滿。山村裏的人睡得早,晚八時後基本上都在床上了。
“進去再說!”
大胡子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進屋裏,然後示意身後的兩個陌生人進屋。那倆人點了一下頭,一句話也沒說,也跟著走進了屋裏。二狗子隻好搬來了兩張凳子,幾個人於是就在屋子中間一塊不大的空地中坐了下來,圍成一個小圈。
二狗子要去拿酒。
“不用了!”
大胡子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坐下,“還有正事呢……”
二狗子瞪了他一眼,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凳子上坐下了。大胡子說的正事他知道,因為幾天前大胡子跟他說過,還自己拿了主意說要在今晚上行動。二狗子不同意,決意是不去的,他不相信那兩個外鄉人,認為他們不是做正事的主,不是一般人,但大胡子很相信他們,想準了跟著他們一塊幹就是會發財的。
“你想好了沒有?去還是不去?”
事情已經到了節骨眼上了,大胡子著急地問二狗子。
二狗子卻是一聲不坑,隻是雙眼看著地麵發呆。那兩個外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也不說話,卻是感到失望,其中一人後來又望向大胡子,大胡子一看更急了,“你倒是說話呀!”他立刻大聲喝問二狗子。
二狗子又瞪了他一眼,但總算說話了,“我不去!”
大胡子一聽,心中恨鐵不成鋼,“你這是昨的了!還想窮一輩子呀!”
二狗子搖了搖頭,“那樣的財我不敢發!”
“有什麼財不敢發的?你怎這麼死心眼呢?還全村就你書讀的最多,你是學傻了還是怎麼著呀?”
大胡子更加著急,因為他們人手不夠,而他答應過兩個外鄉人,一定要找個信得過的人入夥的,這樣一來二狗子當然是不二的人選,因為大胡子從二狗子爹娘死了後就照顧著他,這個堂兄盡了他應盡的全部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