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冥掌雪(1 / 2)

依舊銀裝素裹的遼闊大地眼看著就要熬過寒冬,冰雪日消。

襄陽到成都的火車一路搖搖晃晃,“鏗哐、鏗哐”地不停向它所背負著的旅人們發著脾氣,一節節嚴重超載的車廂仿佛將要被整個地壓覆在地,超負荷運轉的發動機隨時都會罷工,這是眾多春運綠大將軍中的一員。

鐵輪卷起的飛雪和車窗上緊貼的冰花足以讓你對這冰寒世界心生敬畏,著實是“六合蕭條,嚴霜凜冽”。

與車外世界的冰雪寒天對比鮮明,緊密接縫的車廂給寒風飛雪畫了一條三八線,將一切寒冷阻隔在了堅實的鐵皮之外。

從襄陽始發的列車剛過第二站月台,狹長的車廂就被八方彙聚的人群滿滿的塞了個水泄不通,接踵摩肩的人群讓本不寬闊的空間更顯局促。

“衣錦還鄉”本是中國人最注重的鄉土觀念,在外忙碌了一年的人們回家向鄉裏親鄰誇耀一番在外的收獲、成就在所難免;當年稱霸一時楚霸王項羽攻占鹹陽後,有人勸他定都關中,但他卻眷念故地道出了非常有名的“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與此四字無不相關——當然這是題外話,與此文無關。

在這改革開放的頭幾年時間裏,長城內外百業興旺,尤其深圳、上海等地得益於老人家畫圈的“最高指示”而得以迅速發展,大量的作坊、工廠、企業猶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大山中和農村裏的人們漸漸意識到外麵的營生多了,收獲也比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來的迅速,眾多山鄉青壯年們紛紛出門打拚;接近年關,工廠放假的,休息年假的,勞累了一年的漢子們不約而同地欣喜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他們之中沒當上官的、沒發了大財的,也總是歡天喜地的倒數著到家的時刻,此行雖比不得衣錦還鄉,但總算是有些許積蓄的,歸家攜禮,給家中老、小、婆姨,置辦點年貨、購買些家用,也是必不可少,每人三兩個大大小小裝滿了收獲和希望的鼓囊囊的大篷布進一步的壓縮著車廂有限空間。

此時,在襄陽站就登上了列車的三個男人,在擁擠的人堆之中顯得特別紮眼。

這一行三人總共帶著兩個挎包,哪怕排座一起也都不願將挎包隨意放置,寶貝一樣將其緊緊夾在臂彎下,護得穩穩當當,三人的裝束、攜帶與急盼歸家的比較起來,更接近於出門度假的閑人,但是誰會選擇在擠得喘不過氣的車廂中去享受旅程?而且又有誰會在接近年關的節點出門度假?在人群中的這三人,好比強插在國畫中的芭蕾女,說不出的別扭。

但綠大將軍並不會因為這畫麵中小小的不和諧而停住步伐,仍舊“呼次、呼次”地拚命往目的地趕去,車輪與鐵軌接縫有節奏的咬合,帶動著車廂一陣一陣地劇烈抖動,六小時的時光慢慢就流過去了,封閉的空間雖然擋住了寒冷,但疲勞和壓抑的氣氛在擁擠的人群中逐步加熱。

那特立獨行的三人原本就擠在一排座位,坐在在最外麵靠著過道的微微發福的年輕後生,被沒買到座位的、站立著的又急於拓寬空間的人堆不斷湧擠著,奈何又要留心護住居中端坐的清瘦中年人,保其免受此累,左右兩顧,眼瞧著身體漸漸斜斜地往外滑去,座位上隻剩半個屁股還沾壓在上麵,勉強維持著。

被弄得起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胖子,妄自窩火,幾次都將近發作,卻迫於清瘦中年人的威嚴,不敢動作,隻得竭力克製,憋得他圓嘟嘟地臉青一陣紅一陣,甚為滑稽。無奈隻得用手掌死命撐著膝蓋想將身體定住,正是心浮氣躁、磨皮擦癢。熟話說“憋尿四刻半,過時褲襠暖”,人的忍耐終究是有極限,忍到了頭的胖子終究還是架不住了,“哐咚”一聲一屁股紮實的砸在車廂地板上,靠得近的半個車廂的人都聽見了這響動,雖說冬天裏誰都是三層外三層的包裹的厚,但隨後半秒鍾坐在地板上的胖子傳來的嚎叫,向大家清楚表達了這一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