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瀾不悅的白了門邊一眼,代福晉說道:“這一早晨的,怎麼這樣不讓人安生。你且去吧,福晉這裏妥了自然就到。”
梅灡一聽是芷瀾的聲音,不由一哆嗦,喏喏應是,匆匆就退了下去。
“所幸是王爺不在園子裏,不然頂是要慪氣了。”芷瀾忽閃的睫毛,靈動的抖了一抖,抹去方才的不悅,取而代之的則是端正與穩重:“福晉,還得勞您走這一遭。再怎麼說,身在圓明園不比府中。”
蘭昕頷首,眼底盡是讚許之色,之所以弘曆指了她來自己身邊伺候,皆因她恰到好處的知所進退。懂主子的心思,能為主子分憂,才不至於有過失。
不過蘭昕分不清楚的,卻是芷瀾究竟是懂了自己的心思,亦或是她與弘曆的心思呢?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她,緊緊隻懂了弘曆一個人的心思。
蘭昕乘著軟轎,不一會兒就到了富察格格在圓明園的住處。遠遠瞧見有人向她走過來。
“福晉,您過來了。”迎上前的人,正是側福晉烏喇那拉氏盼語。“富察格格她哭得暈了過去,這會兒才醒就又……”
盼語的話還未說清,就聽見“哢嚓”一聲。像是富察氏砸了個瓷瓶之類的物件兒,落地就碎成了些許的小片,驚得的人頭皮發麻。
隨即便是梅灡哭腔驚呼:“格格,您傷著自己了,這可怎麼是好?您忍忍啊,可別亂動,奴婢這就去請禦醫來瞧瞧。”
“傷著了算什麼,我就死在眼前,又有誰心疼?”富察氏的聲音極為突兀刺耳,像是尖利的金屬劃在厚厚的鐵塊兒上,吱吱嘎嘎的刺穿耳膜。“不準去請禦醫,誰都不準去。”
蘭昕抵觸的歎了口氣,總算沒有顯出嫌惡之色來。對周正而立的盼語說道:“你隨我進去瞧瞧她罷。”
“是,福晉。”盼語正點頭,眼珠一轉,竟然發覺高淩曦也領著寶瀾、碧瀾來了,心中頓時大為不快。“你怎麼也來了?還怕這裏不夠熱鬧麼?”
蘭昕轉過身子,瞧見高氏來了,便停下了腳步。
“福晉萬福。”高淩曦容止優雅的福了福身子,笑意如春,恰到好處。“熱鬧也是熱鬧富察格格的,旁人自然不必爭搶。可我總歸是放心不下,得知福晉也來了,自得來瞧瞧學學。誰不知道福晉是最嫻淑持重的,自當為這哭暈了好幾回的可憐人主持公道。”
盼語的心猶如觸礁的船隻,忽然灌進了冰冷的湖水,迅速的下沉。從前,高氏哪裏敢這樣與自己說話?她不過是小小的侍女一名罷了,連庶福晉也不及。這會兒卻敢瞪著若水的杏目,揚起嬌媚動人的麵孔與自己叫板。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福晉端方大雅,豈是你看看就能學會的。我隻怕富察格格瞧見你,七竅生煙,心裏愈發不舒坦了。憑白的隻能幫倒忙添亂子,也不怕攪了福晉的心意。”盼語自覺這話說的已經不輕了,稍微有些羞恥心的人,必然是要遠遠躲開的。
可似乎,高淩曦並未有這樣一文不值的羞恥心。“福晉蕙心蘭性,即便學不來精髓,能學到幾層皮毛也是極好的。已經讓淩曦受益匪淺了。妾身不如盼語妹妹這般聰慧,但勝在勤勉,亦懂得水滴石穿的道理。至於幫不幫得上忙,總要進去了才知道。”
“妹妹?”盼語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烏溜溜的眸子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冷光。高淩曦竟然敢喚她妹妹!
“側福晉比我小些,自然要喚你一聲妹妹了。總不至於說,麵相成熟幾分,就喚您做姐姐吧?”高淩曦掩住朱唇,嬌媚一笑。“隻怕真喚一聲姐姐,側福晉您也未必搭理妾身呢。”
蘭昕聽不下去了,肅清問道:“你們說夠了沒有,若是沒有,隻管在這裏說夠為止。我現在要進去看富察格格了。別一會兒跟著進來,還喋喋不休的,沒點樣子。”
二人互剜了對方一眼,默契的垂下眼瞼,齊聲道:“福晉息怒。”
芷瀾扶了福晉的手,穩穩當當的將人送進了廂房之內。“福晉,當心腳下,別讓碎瓷片子紮著。”
富察格格聞聲,緩緩從床榻上爬起來,披頭散發的樣子,著實難看的厲害。“福晉……”她才帶著委屈軟糯的喚了蘭昕一聲,隨即就看見了身後跟著的兩位側福晉,怒火瞬間又頂了起來:“你來幹什麼,我這裏不歡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