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派來的教習瓦嬤嬤一清早就到了,據說是一直在宮中服侍皇帝的能人,十八年來從未出過任何差錯,深得皇帝信任。因為是大內來人馬虎不得,秦府便將羅敷住的西廂與其他房間隔開來,隻留下幾個丫環服侍,平日茶飯隻教秦福端進西廂二門內便由丫環引入,其它閑雜人等更是一律不得入內。
將瓦嬤嬤迎入西廂,瓦嬤嬤先與羅敷見了禮,羅敷卻覺得十分不自在,忙將瓦嬤嬤扶了起來道:“嬤嬤,此地並非宮內,請不必多禮。"瓦嬤嬤卻不客氣,起身來打量了羅敷一番讚道:“娘娘好風姿,定得榮寵。"又道:“娘娘,這是規矩,我作為娘娘的教習嬤嬤理當言傳身教,嚴格約束自身。半個月的教習時間內我是你的師長,便要以師生禮相見了。"羅敷被她一點,才想起確實是這麼個理。不好意思地拜過瓦嬤嬤,那瓦嬤嬤才有了笑顏:“娘娘天資聰穎,前途無量。"
羅敷見瓦嬤嬤笑了才稍稍放鬆,便也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量她。瓦嬤嬤大概40歲上下年紀,皮膚白皙體態勻稱,氣質高雅,羅敷想可能是在宮中久了自然沾染了宮中貴氣所至。笑起來覺得十分親切,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而瓦嬤嬤也不像初來時那樣嚴肅,漸漸地兩人之間的氣氛便融洽起來。
幾天過去,兩人已然像親人般和諧。這天,瓦嬤嬤突然道:“恕老奴說句僭越的話,去到宮中,娘娘可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卑賤至老奴,高貴至後妃,無一人能信。"羅敷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去便是重罪,隻默默的聽了捧上一杯茶親斟與她喝了。瓦嬤嬤見羅敷一點就通,便也高興起來道:“嬤嬤此生已過了大半,隻一件心願未了,此次求皇帝讓我出宮任職其實是想完成這件未了心願啊!"
羅敷便道:“嬤嬤栽培之恩羅敷銘記心中,但凡有任何要求隻要羅敷能做到的,羅敷定不遲疑。"
瓦嬤嬤道:“不瞞娘娘,我隻是想在秦府大門口等一個人,那是我與外子十八年前的約定。那時天下初定,我們在中京避難,約好萬一走失就在這座府第前守候。不料這一散卻是一十八年!"瓦嬤嬤留下淚來:“宮內之人不得隨意出入宮廷,故這一十八年來我無時不在盼望著出宮的機會。這機會終於讓我等到了,而且就在秦府。但是我不便在外拋頭露麵,所以請借我一套貴府的下人便服和一頂圍紗帽,不管能不能等到,請助老奴完成這個心願。"瓦嬤嬤欲下跪卻被羅敷的把扶起,羅敷小小年紀卻也剛剛體會了與愛人無緣的痛楚,瓦嬤嬤的心痛她很是心領神會:“嬤嬤想借此出宮之機看看人間繁華,本宮準了。"瓦嬤嬤得了準,便正大光明在門前守候去了,更是對羅敷感激不盡:“不管成與不成,老奴我定當全力相報。"
此後,每到戌時便著了清兒的衣裳戴了麵罩在前門久座。過了三天,瓦嬤嬤正欲往前門去,羅敷又問有無音訊,瓦嬤嬤黯然道:“十八年了,物是人非。或許外子他早已……唉,還有幾日就要回宮了。不知……"話聲漸漸哽咽起來,羅敷忙起來勸道:“嬤嬤不妨將您夫君麵貌告訴我,我再轉知我家福伯。福伯到我府十八年來得空時最喜在前門觀望。您放心,福伯是我們自家人定會替您保守秘密。這樣或許機會更大一些呢。"
瓦嬤嬤喜道:“我的夫君,身長五尺,身量挺拔,麵容清瘦,喜著青衣,右手有六個手指。"
羅敷道:“嗯,羅敷記下了。想那福伯也有六個指頭呢,隻是麵相太不相符了。我這就去講與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