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6城(1 / 3)

杜氏如今有了身孕,周氏自是將她當作寶貝似的供起來。

若是依照往日,這回門宴隻怕是要交到她手上讓她來籌辦,眼下卻是不同,平日晨昏定省都叫她省了,就怕她來回走動生出意外,一個不慎將她期盼已久的金孫子折了。

她心裏記掛著這事,自然不會叫媳婦操勞。宴席一開,眾人便依次在席位上坐下,紀老爺為首領著兩個兒子並一個外甥女婿坐在屏風另一側,屏風內一側則坐著周氏等女眷。

男席上人數不比女席上多,卻是比得裏麵熱鬧,都在一個廳內,便是擺了屏風隔著,紀老爺幾聲哈哈大笑,裏頭照樣聽得一清二楚。

佟姐兒抿一抿唇,心裏有些子擔憂,周氏看在眼裏,卻是不曾開口。杜氏便坐在佟姐兒邊上,見此,方低聲笑道著:“左右在自個家裏,便是醉了也不打緊,倒榻就能歇。”

她這話雖是壓著說的,可一席的人哪個不是時刻盯著她看,杜氏將一開了口,眾人便一齊朝她看來。周氏捏著白玉小盞送一口溫好的楊梅釀進嘴裏,神情淡淡。

佟姐兒緊緊手上的銀筷子,心下曉得多說無益,便隻抿嘴笑一笑帶過。

哪知道她想帶過,曾姨母卻是尋著端口岔話進來。“新婚小兩口便該是如此,正是如膠似漆蜜裏調油的時節,隻莫真叫姐夫給灌醉了,回頭佟姑娘定要心疼抱怨。”曾姨母道完,便就捂嘴樂起來。

佟姐兒麵頰微紅,曉得她話裏不安好心,雖則調侃,可二人自來不熟,此刻這樣揶揄她,非但不叫她覺著歡喜,反倒生出兩分厭惡來。

“曾姨母這話說的好生偏頗,舅舅怎樣的性子哪個不知,為人處事最是講究分寸道理,夫君同他在一處,我也是一百個放心,絕無可能會心生抱怨。”

佟姐兒剛一本正經的道完,曾姨母便又是拍了手笑起來。“佟姐兒性子執拗,開不得玩笑,這樣竟也能較真兒起來。”說罷,又是笑個不停。

佟姐兒垂垂眼睫,不願再同她多話。杜氏見此,心裏也是不喜曾姨母這番作派。“佟姐兒麵皮子自小.便薄,曾姨母就莫再打趣兒她了。”

曾姨母聞言,卻是看了杜氏兩眼,笑著再搖一搖頭,之後便未再開口。

素來就咋呼的珍姐兒,今日十分不對勁,周氏坐在上首不時看上兩眼幺女兒,幾回都見她坐在位上愣著不動,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屏風瞧,麵上一副遊離的神色,一時間也是不明。

散席後,眾人相繼離開。

芳姐兒在紀家待了這許久,期間雖是受下不少珍姐兒的氣,可因著母親日日在耳畔念叨,又因她心下曉得周氏疼愛這個幺女兒,同她打好關係於自己而言自是有利無弊。

種種原因下,這才肯在她跟前一味做小伏低充當出氣筒,時日久了,珍姐兒便也漸漸待她好些。

今日席散後,她照舊等著珍姐兒一道走,二人剛走個幾步,珍姐兒便突地停下來。“你自先回去,我落了一樣東西,取回來再走。”

芳姐兒聞言,卻是不肯走。“甚樣東西?我同你一道取罷。”

“不可!”珍姐兒突地揚高音調,朝她翻了個白眼兒,麵上有些不虞。“叫你回去你便回去,哪來這樣多的廢話!”

碰著個硬釘子,芳姐兒隻覺顏麵盡失,曉得邊上丫頭都已習慣,自個也不再扭捏。“那好,我便先回去。”

芳姐兒含.著屈辱離開了,珍姐兒這時候才收起怒相,一張穠豔的麵上一瞬間燒了起來,轉身提裙便往回走,丫頭跟在身後幾欲追趕不上。

陸敘幾人亦是出來,先不說紀老爺是否想灌醉他,眼下他還神誌清醒,偏先前勸的最狠的紀老爺卻是醉了,這時間正由著兩個兒子攙著。

珍姐兒尚未進門,便撞見了這幾人,一時間不知怎樣好,紅著麵便在邊上杵著不動。

紀大爺一眼便瞧見她,忍不住皺一皺眉頭。“時辰不早了,還不回房,杵在此處做甚。”

珍姐兒心裏有些懼他,便撒嬌地喊了聲大哥哥。“落了樣東西,正回來取呢,大哥哥何必這樣板臉!”

紀大爺卻是麵色不改,“取回了便趕緊回房,莫在院裏瞎晃蕩。”

珍姐兒有些委屈,見他幾人一道離開後,方咬著唇瓣狠狠跺了回腳,氣哼哼地回了自個院裏。

佟姐兒自是住在自個出閣前便住的碧霄館內,陸敘卻是宿在前院客房。洗沐後坐上床頭卻是半分睡意也無,想著今日要一人睡,心下便有些想他。

此刻陸敘亦是躺在榻上,屋中一燈如豆,昏暗的燭光下,映照得他整張俊臉都顯得有些詭譎起來。

前世娶了小宛之後,他也曾陪著她回門,隻有一樣不同的便是,那時他還隻是一介以醫病營生的無名小卒,今朝雖稱不上大人物,可與得前世相比身份上到底好看一點。

如此,紀家人才待他比得前世熱絡兩分。

紀老爺今日所道之言,字字句句皆要他放棄青州一切,舉家遷至祁安安家落戶。又道此番一來,不說於佟姐兒更好,便是於他也是大有好處。

這個大有好處,陸敘自然明白,不外乎就是可同紀大一般進入鶴山書院就讀。

曆屆的科舉前三甲或是進士都少不了鶴山書院的學子,基本每三年朝廷舉辦的科舉考試,其中榮獲狀元、榜眼、探花的三位學子當中,必然少不了鶴山書院的學子。不說史上有一屆出了兩個,便是近些年來,曆屆三甲中少說都得有一個是出自於鶴山書院。

因此,鶴山書院便成了眾學子夢寐所求之地,個個擠破腦袋想要進去,卻不知書院規矩嚴苛,但凡想要入學的學子,必先通過考試,隻有過了考試,書院方才準許學子入學。

便是因此,不少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入鶴山書院就讀的念頭,陸敘心下自然也有,隻眼下他學術尚淺,自覺還未準備充分,隻好再候些時日。

翌日一早,用罷早飯之後,紀老爺又是邀他一道下棋。若說前世,陸敘自然於棋藝上不精通,今世他看破許多,早些年也是刻意去研究過,眼下同他一道對峙,倒也不會顯得過於勢弱。

紀老爺知曉他的出身,本以為對方該是不通,未想竟還能陪他來個兩局,心下便越發滿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