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上人說明天就離京,齊靖安滿意地“嗯”了一聲,一雙大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兒,再然後……他就蹭在心上人的懷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中。
夏侯宣本來還想問問他的兄弟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但見齊靖安這副困困倦倦的、上下眼皮都黏在了一起的小模樣,顯然是被他的父母兄弟們接連“蹂躪”得狠了,夏侯宣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什麼想法也沒了,便一把將齊靖安打橫抱起,先到浴室裏洗白白,而後兩人相擁而眠,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次日上午,夫夫倆慢慢吞吞、你儂我儂地從床上爬起來,收拾妥當以後,正要攜手去向皇帝辭行,宮裏就來人了,剛好與他們在駙馬府的前院碰上……
“王總管?”來的正好是夏侯宣的熟人,這個老太監在這些年裏收了公主殿下不少好處,也給他偷偷傳遞過不少有用的消息,總的來說雙方合作愉快,便連齊靖安也對這位王總管有著不錯的印象,所以他們夫夫倆的態度都很友善,笑問道:“是父皇讓你來傳我們進宮的麼?”
可王總管的臉上卻是一絲笑意也沒有,整張臉皮都僵僵的,仿佛打了蠟。他點了點頭,話音急促地說:“公主殿下、駙馬爺,快隨咱家進宮吧,陛下等著呢。”說著他拂塵一甩,轉身走了兩步,複又回首感慨了一聲:“出大事了……”
夏侯宣原就覺得有些不對,聞言腳步一頓、心下一凜,反問道:“什麼大事?”他腦子轉得很快,立時就有了種種不妙的猜測,下意識地捏緊了齊靖安的手。
王總管神色複雜地停頓了片刻,才唉唉歎道:“是四殿下出了事,就在昨兒夜裏……四殿下暴斃了!”
“……!”
馬車轔轔,載著麵色沉沉的公主和駙馬往皇宮急趕而去。
“昨天你的五個兄弟把我拽到南苑一聚,最初的時候大家都有點兒放不開,太子大哥便喚了戲子伶人來表演,我們邊看戲邊聊天,氣氛就逐漸熱絡了起來。之後大家開始吃吃喝喝、談天說地,吃飽了以後就猜謎、投壺、作詩唱詞、互相灌酒,最主要的活動就是拿我開涮,還說了些葷段子……一直鬧到二更後,大家才醺醺然地散了,各回各窩。”
齊靖安仔細回想著昨夜的每個細節,努力想要找出些許端倪來,可是卻不那麼容易——“在我的印象裏,四弟並沒有顯出什麼異常來,就是活躍了些、比較愛表現,他當場作了十來首詩,還寫了一篇辭藻華麗的隨宴賦,在文學造詣上完全勝過了我,借此灌了我好多酒……”
“四弟從小就被徐貴妃養出了張揚、自傲、不服輸的性子,依你所言,昨天他的表現倒是正常得很。”夏侯宣沉吟道。
齊靖安點了點頭,“其他四位殿下的表現也都挺正常的,基本符合你以前給我做的介紹——太子大哥主持大局,既沒怎麼耍我,還特別照看了五弟,頗有長兄的氣度;二哥秉持中庸之道,做什麼都不冒尖,但該他的時候也挺積極的,一應活動有輸有贏,酒也喝得不少,而且臉上一直帶笑,打趣我的時候妙語連連,很會調節氣氛;三哥看起來有點兒悶悶的,可他灌我酒的時候真不含糊,恨不得把我灌趴下,說起話來也不怎麼客氣,讓我聽著總覺得有些嘲諷的味道;五弟年紀雖小,猜謎卻是一把好手,更何況他自己不用喝酒,倒是把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都給狠灌了一通……”
夏侯宣聽齊靖安回憶了每個人的表現,一時間還真找不出什麼端倪來。
又想到他們夫夫倆原本就要瀟灑離京、天高任鳥飛了,結果卻忽然出了這事兒,翅膀又給拴住了,饒是以夏侯宣的沉穩性子,心裏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許躁意和鬱氣來。
但見齊靖安的臉上既有憂慮又有遺憾,卻也透出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倦意,夏侯宣便強行壓下了紛紛擾擾的心緒,放軟了語氣安撫道:“好了靖安,我們也別想太多了,現在連四弟的死因都還不知道呢,能分析出個什麼來?一切都等見了父皇再說吧,到時候再隨機應變,總之四弟絕不是我們害的,誰也休想攀扯我們。”
齊靖安無奈地籲出一口氣,苦笑道:“四弟亡於你的歸寧之日,而且還是在同我宴飲之後出的事,我們想要撇清關係談何容易?少說都要沾上個‘婚事不吉’的評價了。”
——四皇子死得如此之“巧”,當真是巧合的概率該有多低?隻要存在著幕後黑手,那麼單看他選定的這個動手的日子,顯然就是想要攀扯新婚的公主和駙馬:齊靖安即將就任寧京監政使,而夏侯宣已經是手執半枚虎符的兵馬副帥了,兩人俱都手握實權,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更不知有多少人想在他們身上玩幾招一箭雙雕……
“哼,我們的婚事吉利得很!”夏侯宣眸光一厲,“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我們的好日子裏整了這麼一出,看我不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