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權(1 / 2)

翌日,皇帝在朝會上對跌宕起伏的太子造反事件做出了如下總結和處置——

太子夏侯衍在其母舅、禦前都指揮使韋建興的蠱惑下萌生了造反之心,先毒殺了四皇子,後又帶兵逼宮,所作所為不忠不孝不悌、德行敗壞,令皇帝深感痛心及失望。但夏侯衍既已伏誅,念在父子一場的情分上,皇帝僅廢其太子封號,下令以普通宗親的身份將其安葬,便不再加罪他的妻妾兒女了,隻將前太子的一眾內眷貶為平民,並不多做苛責。

眾臣自是大讚皇帝仁慈,但大家心裏也明白,皇帝對太子“仁慈”,就代表著他一定不會對韋家仁慈……

果不其然,皇帝接下來就痛斥韋家人離間了他和前太子的父子感情,故判韋氏全族男丁皆誅、婦孺為奴,以儆效尤!

感受著皇帝那越來越大的音量和蓬勃的怒氣,眾臣紛紛垂下了頭去。無論他們心中對韋家的下場是嗤笑還是同情,這時都絕不會多說半句話的。韋家在朝中的根基實在是很淺很淺,除了韋建興以外,再無其他支柱,依附者也都是些沒什麼大用的小蝦米,這次全給一鍋端了,所以此時此刻,絕不會有人甘冒風險來為韋家人說話的。

事實上,夏侯衍究竟為什麼要造反,從韋家單薄的勢力上就能看出些端倪來:“太子黨”實在是太弱了,跟徐丞相一黨的勢力根本沒法比,若不是有皇帝的支持,早就垮了……可問題在於,皇帝也不是個有能力的強勢君主,他自己本來就解決不了徐丞相,還把他的大兒子推到前麵去當馬前卒,故而長期以來,夏侯衍承受的壓力有多大、心情有多鬱結,可想而知。

而且夏侯衍對皇帝心有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禍患早在其生母韋皇後抑鬱而亡之際便深深埋下了。

再有,除了韋皇後的死難以釋懷以外,夏侯衍對皇帝給他安排的太子妃也是很不滿意的——太子妃是位大文豪的孫女,家族的名聲很大、很好,完全配得上太子;可她的娘家親戚卻都是些翰林啊、言官之類的“清流”,實際握在手中的權力比之韋家還要不如——太子黨本來就弱勢了,皇帝還要給夏侯衍安排這樣一個太子妃,他能覺得滿意才怪了!

即使太子妃這事兒其實不能怨怪皇帝,真正該怪的人還是背後推手的徐丞相和掌理後宮的徐貴妃,但皇帝的無能和不作為也實在是讓夏侯衍憋氣得很,憋得滿肚子都是邪火……所以終究是要爆發出來的。

至於夏侯衍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且看看近一年以來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吧:身份尷尬的二皇子忽而奮起、搏得了皇帝的寵愛,沉悶又透明的三皇子不但擁有手握軍權的孿生妹妹和能力不俗的好妹夫、還即將成為徐丞相的孫女婿,更別提一直都很高調的四皇子了,他日益成熟、風頭更盛……

眼看著父皇日益老去,弟弟們各個都開始“發力”了,而太子黨卻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這讓夏侯衍心裏怎麼想?

或許他是這樣想的:與其在沉默中滅亡,還不如孤注一擲!

所以說了,真的是韋建興蠱惑了夏侯衍嗎?真是未必,也許是夏侯衍把他的舅舅給拽上了賊船呢……不過,皇帝既已下了結論、把大部分的責任都倒扣在了韋建興的頭上,無論他老人家是因為不想弄死自己的兒媳婦和親孫子,還是為了自己的麵子、皇室的聲譽,他怎麼說,大家就怎麼聽唄,隻有傻子才會提出異議呢。

總而言之,夏侯衍和韋建興都已經死了,死了就不再重要了,大臣們更在意的當然是曆經太子叛亂一事之後“幸存”下來的人,譬如長公主和駙馬、徐貴妃和五皇子、瑞妃和三皇子、許勝和他的弟兄們,又譬如二皇子、鄭妃……

——功要怎麼賞,過要怎麼罰……未來的天,又會怎麼變?

“長公主天資異勇、忠孝兩全,先曾安邦拓境,今又除賊救駕,報國之義可書青史,護朕之心尤為可紀,特此敕封其為護國長公主,職俸等同於護國大將軍銜,並領重整禁軍之責,欽此。”

在一眾大臣們複雜的目光中,夏侯宣從勤政殿外朝氣勃勃地大步而來,一直走到禦座下的台階前,神采奕奕地跪地領旨受封。謝恩之後,他就毫不忸怩地走到了武將一列,當仁不讓地站在了最前端——

在此之前,夏侯宣雖已獲封為大魏的兵馬副帥,卻是除了受封受賞以外再沒有上過朝、參議政事,因為兵馬副帥並不是一個有品級的官職,按品級來說,之前夏侯宣的真正職位是從二品的上將軍,而按大魏例律,隻有正二品以上的武將才能參與日常的議政朝會,他剛好差了半級,所以朝會根本不關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