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駙馬爺”三個字,王總管頓時雙眼放光,連連點頭:事實上,即使許勝不提出要去找齊靖安,他也是要去的;這位王總管原就跟公主駙馬的關係不錯,而經過了今天的這一遭,他心知自己是徹底成了紀貴妃連同三皇子夫婦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那麼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除了抱緊公主和駙馬的大腿以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許勝也是一樣的,若說從前他還隻能算是夏侯宣的大半個小弟,那麼從今往後,他就“從心到身”都是長公主一係的人馬了,誰讓他一陣風似的趕來英勇救駕、把即將登基的三皇子連同未來的太後和皇後都給得罪了呢?
不過許勝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如果他並沒有看到今天的這一出戲,將來還傻乎乎地繼續“忠君”,效忠於懦弱無能的新君夏侯卓、心狠手辣的太後紀氏和表裏不一的徐皇後,那可不是糟糕透頂了麼?相較而言,人品好、能力也強的公主和駙馬更得他的心,也更值得他交付忠心,許勝總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而更有意思的是,無論是王總管還是許勝,都在潛意識裏認為公主和駙馬的組合足可抵得住未來的皇帝加太後皇後的組合——這其實已經很可以說明一些事了。
然而這時候,老皇帝卻是遲疑了,隻聽他含含糊糊地咕噥道:“公主……也是紀氏所出……難說他們會幫哪一邊……”
哎,皇帝他老人家中風了、癱瘓了,還被紀貴妃又是掐脖子又是切手指的,受苦受難受驚嚇,結果智商反而提升了?縱使許勝救了他的命,他也沒對許勝的話全聽全信?真是不容易,果然是苦難讓人成長啊。
“陛下,這些年來,老奴早就看清楚了,那紀氏對公主的態度實在不怎麼樣,比之她對三殿下的重視真是差得遠了,所以她們母女之間感情淺淡,在選婿的過程中更曾出現過重大的分歧……”王總管見皇帝竟對公主和駙馬的立場產生了疑慮,趕忙為他認準的“粗大腿”們敲邊鼓:“相比之下,您作為君父,對他們小夫妻倆那可真叫一個好啊,公主能夠上戰場殺出赫赫聲威,駙馬能娶得如花美眷、更從一個窮秀才躍升為執政重臣,不都是源於陛下您對他們的愛護和賞識麼?所以老奴相信,他們一定會知恩圖報的!”
事實上,王總管也不能確定公主和駙馬的立場,他隻能這麼期盼著,一邊安撫皇帝,同時也安撫自己:倘若連公主駙馬都偏向了母兄那邊,那他、皇帝以及許勝這仨“難兄難弟”就真是完蛋了……想想都覺得特別傷感,所以他寧願不往那個方麵去想。
反倒是許勝,雖是一言不發,但他對夏侯宣和齊靖安的信心卻遠比王總管要大得多,因為他曾跟著那兩人上過戰場、相信他們的戰略眼光,更確切地知道:公主和駙馬那積極向上的拚搏之心——簡化來說,就叫“野心”!
老皇帝瞅著神情堅定的許勝、聽著王總管的話,再仔細回想了一陣:確實,他對女兒的縱容和寵愛勝過了任何一個兒子,就是對齊靖安這個女婿也比親兒子們要好上不少——不談別的,光談感情,女兒和女婿也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的吧?
又想起當初大兒子謀逆逼宮的時候,女兒女婿拋下受了傷的兄長和受了驚的母妃、竭盡全力地趕來救駕,老皇帝的心更是安定了幾分,便朝許勝示意了一下,表示同意對方的提議了。
許勝立即安排值得信賴的弟兄們守護好皇帝的寢宮,自己則匆匆去往駙馬府,與齊靖安關起門來好好地密談了一次。
那麼齊靖安呢?在得知了紀貴妃的所作所為和皇帝的處境以後,他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密談之後,許勝回到了皇帝寢宮,隻給翹首以待的主仆二人帶回來了八個字:稍安勿躁,盡可放心。
就這樣,十來天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這一日,天上飄飄揚揚地落下了雪花,這是承平二十三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正正巧巧,也就是在這一天,夏侯卓登基為帝——瑞雪兆豐年,這或許是個好兆頭?
然而,就在夏侯卓登基後的第一個大朝會上,齊靖安便公開上奏,表示他要“為陛下分憂,向父皇盡孝”,簡而言之就是要將太上皇接到自己的家中頤養天年,而且他特地還為太上皇準備了溫泉、藥膳等調養療法,保證會讓太上皇“退休”以後的日子過得舒服又愉悅:
“臣謹以一片誠心,懇請陛下不吝成全。”
挺拔如鬆地立於百官之首,齊靖安義正辭嚴地這般說著,眼眸中神光湛然、正氣滿滿,簡直令某些心裏發虛的人不敢直視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