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憤怒(2 / 3)

而如今呢?齊靖安竟是公然在朝堂上說出這樣的話來,表麵上聽著大義凜然,可實際上卻帶著威脅和自視甚高的隱藏含義,這難道不會讓皇帝覺得他太囂張麼?——這簡直就是在自毀長城嘛,徐嶧暗自偷笑不已,肚子裏的幸災樂禍之情幾乎快要滿溢出來了。

可緊接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齊靖安非但不收斂幾分、向皇帝表表忠心以緩和一下氣氛,反而更加囂張地抬起手來,指著樞密院的那一群人,凜然喝道:“然則,如若燕賊當真繞過了鎮北大軍,來犯京都,樞密院便有失察之過、甚至是誤國誤民的大罪,屆時又該如何?”

頓時,樞密院的那些家夥們臉都憋成了醬色,但他們卻再不敢吱聲了。官員嘛,都是這樣,一到該背責任的時候就萎了。

場中又一次出現了僵持,不同於剛才的吵鬧,現在的沉默卻更讓人覺得鬧心,夏侯卓暗暗哀歎了一聲,隻得再一次仗著他身為皇帝的臉麵來和稀泥,讓雙方各退一步,等前線的軍情傳來以後再做決議。

再然後嘛,這場朝會就結束了。

夏侯卓才一宣布退朝,齊靖安就板著一張臉拂袖而去了,真是囂張到了一種境界。但他的這種態度,外加夫夫倆從前的光輝戰績打底,反倒讓不少人相信了他的判斷,即使樞密院還沒鬆口,某些管糧、管軍械的官員們也已暗暗下定了決心,要馬上開始做些準備了……

大多數人總還是更願意追隨強者的。想當初,夏侯宣還在京城時,齊靖安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那是因為公主殿下本身就夠強悍了,駙馬爺就該和氣一點兒,免得讓旁人覺得他們夫夫倆太有“攻擊性”、不好相與。然而當夏侯宣離京遠去,京城裏又接連發生大事、人心浮動時,駙馬爺果斷強勢起來,就很符合“天時”了——如果他依舊溫溫和和的,不說別人了,就連公主殿下的小弟們都未必會買他的賬,真到了緊要關頭,沒幾個人支持他,那可怎麼辦?

所以齊靖安才會可勁地霸氣側漏,因為他心裏門兒清: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不囂張、再不強勢,更待何時?!

至於夏侯卓會不會對他有意見……呿,誰在乎!等北燕人真的殺到京城腳下,夏侯卓還能坐得穩皇位才怪了!

像他這樣軟弱無能的皇帝,若是放在和平年代,大臣們也許忍忍就算了;可如今的大魏顯然是內憂外患一大堆,朝堂上的人也不都是睜眼瞎啊,他們還能忍耐多久?

別的不說,就說今天的這場和稀泥的朝會吧,簡直就是個大笑話,搞了半天就隻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切都等前線的軍情傳來以後,看看情況再考慮該怎麼辦吧。

——這不就跟“等到下雨之後再來討論要不要浪費木材去修屋頂”是一個道理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事實上,就連樞密院裏的那群人,也未必都對齊靖安的推斷嗤之以鼻、完全不信。但官場中人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心存僥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反過來說,如果皇帝足夠強勢,直接拍板決定要整軍備戰的話,他們肯定會牢牢地閉上嘴巴、屁顛屁顛地籌措糧草去了。

所以說,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裏,皇帝本人的素質對於整個國家來說究竟有多麼重要,那還用問麼?

“哎,我的殿下,你究竟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齊靖安氣勢洶洶地走到宮門口,正好便有稀稀落落的雪花從天上飄灑了下來。他腳步一頓,想到去年冬天的這個時候,他剛和心上人一起凱旋回京,婚事也順利地定下了,兩人在京城裏約會,甜甜蜜蜜的,那可真叫一個幸福。下意識地朝西北方望了一眼,卻隻看見滿目蕭瑟的冬景,齊靖安暗暗歎了一聲,然後就鑽進馬車,回府去了。

在之後七八天的時間裏,齊靖安一直稱病不出,連朝會也不去了,就窩在家裏跟太上皇一起看看戲、下下棋……

直到這一天,當第一封加急戰報送達京城以後,就仿佛有一道蓄閘已久的洪水忽然爆發了一般,第二封、第三封……僅在大半天的時間裏,就有十幾封戰報接連抵京,全是告急信、求救信、示警信:燕賊真的殺過來了!

因為消息傳遞的延遲性,所以事實上,當鎮北侯逝世的消息還在傳來京城的路上時,北燕人就已經發動了——他們果斷分兵,留下一小部分兵力拚死拖住群龍無首的鎮北大軍,大部分兵力就直衝大魏京都而來了!

而且北燕人的行事風格遠比大魏朝廷要雷厲風行得多了,隻在近二十來天的時間裏就行軍過千裏,按這速度,他們殺到京城也就是十天左右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