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心裏思量著,這位女史大人應該是個貪財的。她的衣衫裏頭有不少的好東西,若孝敬一二或許能免了責罰。。
可是,她怎麼拿出來?在這兒明目張膽地把衣服拆開?那裏頭可是她的全部家當,以後還要留著有用呢,若都給嚴女史看到,她定會把所有的都奪了去。
唉,行不通。江心月滿麵愁苦,被兩個宮女架著往外拖。外頭已經搬來了刑凳和板子。
她不死心地繼續盯著嚴女史,想從她身上找到應對的法子。
就在要被拖出門外的瞬間,她突然發現嚴女史腕上的青玉鐲子有些熟悉。她努力地回想著,終於,腦海中有靈光乍現,她猛然大喊起來:
“女史大人,奴婢還有話說……”
嚴女史聽見喊聲,不耐地蹙起眉頭,但還是向外頭道:“就先拖回來吧。”
江心月回到廳堂裏,跪爬至嚴女史的腳下,急切道:“奴婢為嬪妃時,和婧昭媛交好……”
嚴女史一聽,立刻揮手令兩個宮女退下。屋裏沒了外人,她探頭到江心月眼前,謔笑道:
“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你不是嬪妃,是下等奴才,你還能和昭媛娘娘交好麼?”
江心月穩了穩心神,不慌不亂地道:“女史大人可知,宮裏的交好,多數情況下不是感情上的好,而是價值上的好。”
嚴女史又笑了:“你現在淪落到此地,對昭媛娘娘還能有什麼價值呢?”
說著她又抻著脖子準備喊外頭的人進來,江心月一看急了,道:
“女史大人,奴婢可以為昭媛娘娘做事,無論何事都可以。如今皇後跋扈,娘娘處境艱難,定有用得上奴婢的時候。”
嚴女史回過頭來笑看著她,半晌才收住了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主子是昭媛娘娘?”
江心月抿了抿嘴唇,低頭道:“女史大人手上的青玉鐲子,是昭媛娘娘的賞賜吧?其實那個鐲子原本是縈碧軒的東西,是婧主子有孕時,奴婢命人送過去的賀禮。”
嚴女史點點頭:“你確實是個聰慧的,能從這點微末細節上找著生路。”
江心月欣喜地給她磕頭,她聽著嚴女史的話,隻覺得自己的生機又大了一分。
嚴女史用手撫著那隻水靈通透的青玉鐲,徐徐道:“你隻認得這隻鐲子,可曾認得我這個人?你可知我為何隻賞你板子,而不是把你打死?”
江心月心裏一愣,轉著腦子回想著這位女史大人,還是沒能想起來她曾經和自己有什麼交集。嚴女史也不惱,接著道:
“一年前,我還隻是幽沁園裏的領頭姑姑,和憶朵她們是一個位置。那時候你還是蓮小主,你去那園子裏想玩秋千……”
她這樣說著,江心月終於記了起來——原來嚴女史就是那日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和柔選侍爭秋千的奴才。
嚴女史點頭笑道:“要是一般的主子,心裏嫉妒柔小主受寵,且因為我們做奴才的違了主子心意,想玩的不能玩,定會把火氣撒到奴才身上。就算不是真心想玩秋千的,也會拿奴才開刀,借機打柔小主的臉。可是你當時不但沒有對我們動氣,還賞了我們銀子。你可知,那時我的妹妹正染著重病,就是那區區五兩的銀子,我請動了醫女,救活了她。”
嚴女史說著微微一歎:“唉,你一句話的事,在我們奴才眼裏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我今天留你性命,也算是報了你當時的恩。”
江心月聽著,心裏不禁更加憐憫這些奴才。那幾兩的紋銀她從未放在眼裏,對這些奴才來說,竟然是救命的錢。這樣的舉手之勞,竟能換得今日的生機。
嚴女史繼續道:“後來,我得婧主子賞識,被提拔做了女史,從此就成了她手底下的人。”她轉頭看向江心月:“你為嬪妃的時候,我就聽婧主子說起過你,你是個聰明又有膽子的,婧主子對你十分滿意。現在你雖然成了奴婢,聰明勁卻一點也沒少,想必會對娘娘有用的。”
江心月喜不自勝,趕緊給嚴女史磕頭謝恩,口裏連連道:“日後娘娘的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怕,定會給娘娘辦好。”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今日的責罰就免了,你暫且回憶朵那裏去,我會囑咐她不準再害你的。”嚴女史徐徐地道。
江心月聽著這話,心裏的喜悅卻逐漸消退了。“上刀山下火海”,真的隻是她說出來的奉承話麼?不是的,聽嚴女史的語氣,恐怕今後她真的要上刀山下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