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重重歎一聲,惱怒道:“還是讓他們鑽了空子了。看來慎刑司也有不少皇後的人手。”
傅氏是受審的重犯,哪裏能隨意探監?定是有人“玩忽職守”了。
江心月煩悶著,低低對菊香道:“宛修容倒真是對傅氏有怨,親自出手弄死了她。”
“娘娘勿要憂愁。傅氏一案就算牽扯出什麼,也無法對皇後有較大的損傷,就暫且讓她們得意幾天吧。”菊香在側勸慰著。
正說著話,外頭卻聽一聲高亢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皇帝依舊是那般魁梧的身子,明朗的麵容。他進殿雙手拉起行禮的江心月,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今日身子可好?”
江心月垂眸掩去眼中的不悅,不留痕跡地將手從皇帝懷裏抽出,低低道:“臣妾很好,皇上何須日日來問。”
皇帝聽出她話中的生硬,略尷尬地笑了一聲,扳著她的臂膀坐下,道:“你在為蘇更衣置氣?”
“臣妾不敢犯了‘妒’,那可是七出之一。”江心月一股倔強勁湧上來,負氣地道:“臣妾有孕不便服侍皇上,皇上理應有了新歡。”
“唉,朕昨日是醉酒……”皇帝懊惱道:“你今早不也懲處她出氣了麼。”
皇帝的聲色有點低,江心月聽了那後一句,便以為皇帝對她懲治蘇更衣一事不滿,忙軟了神色俯首道:“臣妾也是心裏堵得慌,蘇更衣又言語冒犯,臣妾一時衝動就……還望皇上寬恕。”
皇帝納哪一位為妃都是天經地義的,哪裏容得她置喙?
皇帝看她小心請罪的模樣,心裏歎一聲,還是道:“既然是她衝撞你,你協理六宮本就該罰她。你很好。”
江心月心裏鬆了一口氣——皇上果然對蘇更衣無半點在意。她故作出一副小女兒態,“咯”地嬌笑一聲,攀上皇帝的臂膀,軟軟道:“臣妾罰她,確實有私心作祟。臣妾不喜歡她。”
皇帝寵溺道:“你不喜歡她,那麼朕也不喜歡她。”
皇帝哄著她說了些情話,直說到她麵頰覆上紅雲,再也沒心思想那蘇更衣。二人說著話,殿外敬事房的內監捧著一朱紅底盤龍玉碟進殿,跪下道:“奴才請皇上的旨,今晚歇在何處?”
碟中躺著幾十枚通身栗色,簽首染綠的牌子,正是擇寢所用綠頭牌。皇帝將擺在上頭的幾個名字撥開,從最底下撚起一張牌子,上書“麗妃”。
江心月霎時大驚,茫然地看著皇帝卻不敢插話。隻有王雲海在側囁嚅著:“皇上,這……這……”
“不必多問。”皇帝正了聲色,吩咐那仍呆愣著的敬事房內監道:“還不快去華陽宮傳話,令麗妃預備著。”
內監忙應了聲告退。
“朕不能陪你了。”皇帝的話帶著些許的歉意。頓了頓,又似想起了什麼,道:“再過些日子,白鹿圍場的春狩也要準備了。朕先告訴你此事,你要把身子照顧好,到時不要缺席。”
皇帝說完就提步出了殿門,江心月在其身後行禮恭送,腦子裏卻是一團迷糊——且不說為何皇上突然要臨幸麗妃,春狩之事也怪異得緊。她一個有孕的宮妃,如何能去隨駕侍奉皇帝?
總之今日的明德帝又有些邪門。江心月近來習慣了皇帝千奇百怪的怪誕言行,見怪不怪了。麗妃那裏不是她能操心的,她懷著身孕去隨駕雖很不便,然皇帝一向重子嗣,不會為了她的美色而把持不住吧?
明德十二年正月,麗妃得幸,後隆寵。
一晃到了二月。天漸漸回暖,料峭的春寒之中有些許的生機乍現。皇帝自那日江心月撒嬌之後,果然再不肯臨幸蘇更衣。蘇更衣本是皇後提攜的人,然日子久了皇後看她無能無用,也就厭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