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產(1)
第六十四章 小產(1)
時值午後,皇帝自懿和宮歸過醉蓉閣,恰逢如昔練習笛樂,斷斷續續的曲音讓他不禁一笑,宮門半闔,暖陽高照,微風飄來幾許淡淡清香,伊人坐於芙蓉樹下,纖手素挑,玉笛飛聲,本是恬靜唯美之景,隻因嬌顏上些許無奈而添了幾分玩趣之意。
芩兒餘光視及亦辰,轉身正要一禮,卻被他抬手示意噤聲,如昔隻作不知,續曲半章,終是擱下玉笛,撫著小腹,略見輕歎,“可知道母親的厲害了?日後你若調皮不乖,我便罰你聽上一整天,看你如何受得住。”
他負手而立,無聲淺笑。
媶兒自屋內而出,笑語連珠,“娘娘可算是停了,奴婢這耳朵都快出繭子了……”在視及皇帝那刻匆匆而禮,“奴婢叩見皇上。”
如昔本是一笑,待聽得媶兒行禮,這才轉身麵向亦辰,若有一禮,“皇上萬安。”
亦辰虛扶起身,笑嗟於唇,“這醉蓉閣的婢子都敢嫌棄主子了,可見你往日管製是何等寬鬆。”
如昔笑看叩禮的媶兒,“你可聽著皇上說什麼了,叫你以後再敢笑話我。”言語之中帶著濃濃的戲謔笑意。
亦辰見她有意袒護,遂隻淺笑而已。
待其領著如昔進了屋內,芩兒上前扶起媶兒,笑剜她一眼,媶兒則回她吐舌一笑。
“朕適才聽了許久也未聽出曲名來,莫不是你自個胡謅的?”坐定,亦辰笑看如昔輕語。
如昔指腹磨裟著玉笛,“臣妾若是能自成曲音倒是好事,隻可惜,這曲《雁歸》臣妾練了多次,卻始終不得連貫。”
亦辰微眯笑眼,“你不是才學了《子衿》麼,怎的這便膩了?”
“臣妾總不能一直拿《子衿》應場吧?”如昔略見淺笑,“臣妾聽說冬至宮中墨會,臣妾書墨無能,也隻能拿著皇上賜的玉笛作靠山了。”
亦辰笑意微淺,她既已全然知曉,卻能這般泰然自若,反倒叫他有些意外了,隻笑道:“《子衿》也好,《雁歸》也罷,皆是詠情之曲,愛妃最是羞澀,挑的曲子卻都是這般情意綿長的呢。”語著輕點如昔鼻尖,謔意點點。
如昔微紅臉頰,貝齒輕咬,終是將玉笛放於那人懷中,“皇上不願教便罷了,何必這般打趣臣妾?”
“哈哈,”他朗聲笑開,“還使上小性子了?”
她何曾敢向他使性子,不過是說他喜歡聽的話罷了,如今的一言一行,她又有幾分真心……笑眼如月,“臣妾聽說,獨守家中的妻子若是想念遠方的丈夫,便可奏曲《雁歸》傳達思念之情……”
他略見淺笑,將玉笛置於唇際,一曲《雁歸》流暢婉轉,如昔聽的神滯,隻因此刻的那人鷹目微闔,眸光點點,俊顏之上淩然不再,柔和之意好似為曲音所染,如昔已全然不知那曲音如何,隻知眼前人眼底淡淡的憂傷讓她略見心疼,不知這曲子又掩藏了怎樣的往事……
一曲終了,伊人眸間酸澀,卻終是淺淺一笑,“皇上無需曲譜便可將曲子完整奏出,莫不是早已熟悉此曲?”
他收手納笛,起身攬過伊人入懷,“昔日母後常奏此曲等候父皇。”
心弦微緊,回手輕抱著他,依偎在他懷中,“他日臣妾奏鳴此曲,皇上可會顧念?”
“……”收攏懷抱,隻相擁,不應聲……
屋中沉寂無聲,屋外王德勝對照著食譜一一檢點膳食,生怕出一點差錯。
待得皇命一下,門扉大開,傳膳宮人魚貫而入,如昔想說的話終是被堵在心口,麵對滿席佳肴,雖覺腹中空空,卻絲毫提不起食欲來,餘光視及亦辰若有淺笑,勉強吃了幾口。
亦辰見她食膳辛苦,終是無奈一笑,“喝點湯好了。”虛不受補,她現在這身子,羅禦醫連用藥都是小心翼翼的,要想恢複也隻得從這食膳著手了。
皇帝令下,芩兒便盛了一碗羹湯送至如昔眼前,如昔柳眉微不可見的輕顰,可這是皇帝的意思,她也不好違逆,好在羹湯味道不錯,如昔便多飲了幾口。
亦辰笑看著她連喝口湯也是這般辛苦,幾分無奈幾分擔憂,終是化作一抹淺笑嗟在唇邊,卻在目及那羹湯中的黑色食料時笑意微僵,轉首,如昔已將羹湯一勺勺用盡,他終是唇角微抿,拳手虛握,僵在虛空,這一刻,雖隻須臾,卻在他腦中不斷閃現無數個畫麵,卻不知,就是這片刻的猶豫遲疑,於他,於她,都是痛愛的開始……
膳後,亦辰心懷淺憂,陪在醉蓉閣聽她練習笛樂,如昔斜坐側塌,身後人一直環抱著自己腰身,癢癢酥麻,若有不通之處他也不予提醒,回首見得終是笑意微淺,眸光卻深邃難明,如昔終是放下玉笛,柔聲淺笑,“皇上其實不用這般陪著臣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