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不像剛才火爆脾氣揍人的樣子,蘇景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把他叫到了外麵,質問他究竟怎麼回事。她與嚴浩同事兩年,知道他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但警察的職責很清楚,一般情況下不會幹這種沒腦子的事。
尤其是,警察這個職業,他把它當成生命一樣愛戴,全然不會如此糟蹋自己的前途。
嚴浩撓了撓頭,唏噓地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就是心口的怒火控製不住竄了上去。現在回想,似乎他是在有意挑釁。”
“怎麼說?”蘇景眉眼一挑,顯然其中還有內情。
於是嚴浩就把他走進禁閉室後的過程,一字不落地敘述了出來,他也想讓蘇隊幫著分析一下,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麼邪,剛才那股怒火感覺就像怎麼都發泄不盡。
蘇景沒有說話,心裏琢磨著嚴浩的說辭,基本可以斷定嚴浩的判斷沒有錯,剛才聶雲楓的表現和講的那些話,真的像是在故意挑釁,特意戳中了嚴浩的怒火爆發點,引他毆打自己。
這也是律師授意的嗎?打算在法庭上以此來反咬一口警方?但若是這個原因,不是應該讓監控存錄下來嗎,到時候監控錄像會是他的有利證據。可嚴浩說還是虧了他的提醒,才把監控給關了,怎麼看聶雲楓也不是如此沒腦子的人。
蘇景搖搖頭,她猜不透他的意思,不知道這葫蘆裏是在賣什麼藥。抬眼看見嚴浩眼中有些惶恐,隻好安慰道:“好了,回去做事吧,以後別這麼衝動了,這次真要有什麼事,也是我失職在先。”
“蘇隊!”嚴浩驚呼,他聽懂了那話裏的意思,是若出了事,要替他扛這責任嗎?他還沒混到這種地步,自己做錯了事讓隊長來扛。開口想說什麼,見蘇景麵色不豫,最終還是咽下了嘴邊的話,點點頭走進了警局。
之後的幾天可說風平浪靜,沒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在上庭之前,聶雲楓被警局轉移到了專門的看守所內,因為是重量級殺人嫌疑犯,所以將他單獨關進了一個特殊的禁閉房內,任何人等都不得探視。
上庭那天,蘇景帶著警員門去押解嫌疑犯上法庭,當牢門打開時,再一次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卻發現聶雲楓似乎與之前在警局的時候有些不一樣。要說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應該是一種氣息吧。在警局的時候,他給人一種冷漠從容的姿態,此時冷漠依舊,從容也依舊,但骨子裏卻透出一種絕望的暗沉氣息。
人的情緒往往會通過神情、眼睛、或者肢體語言來表露給外人看,但聶雲楓卻隻是從牢房內沉默走出,伸出雙手讓她拷上手銬,一個簡單的動作讓特納感覺到了悲意。
這幾天是有發生什麼事嗎?蘇景在心裏頭問,金屬手銬拷上他手時,指尖觸到冰涼的肌膚,一瞬間,仿佛連她的心中也染上了一絲寒意。
嚴浩在旁出聲提醒:“蘇隊?”
回過神才發現居然盯著聶雲楓的臉在發呆,而手上的手銬隻圈住了他的一隻手,還有一隻手半拷著沒合上。聶雲楓這回並沒有無視她,淡漠的視線中的情緒,卻令人看不懂。
曾經她為了報考警校,攻讀了許多犯罪心理學,包括罪犯的肢體語言透析心理這類書,但是此刻,她看不懂眼前的男人。常被人津津樂道的讀心術,在她看來是誇大了,當一個人隻是蕭冷而站,麵無表情,甚至情緒波瀾全都平靜時,根本猜不透他心思的。
一路上,警車內大家都很沉默。事實他們警察的工作職責也不適合在這種環境裏打鬧,從看守所到法院的路,等於是他們在為嫌疑犯送行。之後的行程,嫌疑犯得到法庭審判,而警察繼續破下一個案件,各司其職。
審判席在列,蘇景和其他警員們都坐在了庭下,等候法官傳令時做證供。她注意到疑犯家屬那邊已經坐了一群人,其中最奪目的是一個身穿淺灰色西服的男人。他坐在那處,顯得溫文爾雅,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很是斯文,可是這些都掩藏不住他獨有的黑沉霸氣。
她認識這個人,他叫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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聳立高處的門被封閉,以重重封條隔絕外界,留下一座有護城河的城堡,最後通通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