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圓

24.圓

隻是,他如何知道她近年來很喜歡素食,是這一個多月來共餐時見她隻使用蔬菜的緣故嗎?那他還真是觀察入微。那時,不曉得是誰說的,如果向菩薩求了什麼,心誠就會靈,那麼既然她不能每年回來還願,唯有戒掉葷食,改為吃素以表誠心。

不管當年他能逢凶化吉平安是否與她吃齋有沒有關,到底她還是見到活著的他了。所以,這個習慣就秉持了下來,也改不掉了。

午飯過後,聶雲楓又拉著她的手去寺院內燒香,佛堂裏拜佛,最後來到了法萊寺門邊的那個求簽攤。在進門的時候,洛夏就有注意到,以前那個盲眼的老和尚已經換了人,現在這個是個很年輕的和尚,麵上一本正經的,沒有一絲笑顏。

那旁邊還是一尊玉觀音的像,兩個人參拜過後,走到求簽處,聶雲楓塞了錢進箱內,卻沒打算求簽。洛夏拉住他問:“為什麼不求一求呢?”當初她求了一支,批為:離。直接命中她當下的命運,她與父親生死相離,她與聶雲楓生離別。

聶雲楓卻搖搖頭道:“不準。”

年輕的和尚眉色動了動,抬起眼看過來,“施主,並未求,如何斷定是為不準呢。”

聶雲楓卻是抿唇不語,心道確實不準。不管是菩薩還是這簽,他都以為是不準的。當初他向菩薩請求,願夏天遠離聶雲楓千萬裏之遙,再也不要回來。更許下隻要夏天平安,哪怕寧可與她生生不見。

但多年後的今天,他與她不僅相見,兩人也都平安。

所以,那些許願,不過是在心裏走了個過程而已,做不得數的。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帶她回來,因為當年他們在這裏相逢不相見,走下山的路是他這輩子最艱難的一次,明知道是在一步步遠離他的夏天,明知道她就在這座寺廟裏,他卻無法回頭,也回不了頭。

後來就生了個習慣,每年的那一天,他就會獨自上山來,也不燒香拜佛,隻是靜坐在老和尚的身邊一會,到得第三年時,老和尚建議他去齋堂吃素齋,他說素食咽下,心也平靜。於是,他每年過來就多了個習慣,走進齋堂用一次素齋,然後陪老和尚坐坐。一直到第五年,也就是前年,老和尚終於壽終正寢,他來時已是換了現在的這個和尚。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絕望無比,這個地方是他唯一能夠找到與夏天最後有交集之處,而老和尚也是他們最後有交集之人,因為那年前後隔了半小時,他們都與老和尚說話,並在他的本子上寫下名字。可是老和尚去了,那還剩下什麼?唯一的交集也沒有了。

從那天開始,他就再沒有讓私家偵探去尋找洛夏,他以為窮盡此生也不可能找到她了。之後的兩年那日,他沒有再上山,直到今天,他突生了念頭要來這裏看看,帶著她一起。

不為求佛還願,隻為還老和尚最後的人情。那第五年,他來時發現老和尚不在了,現在這個年輕和尚在問起他的名字後,遞給他一張紙條,他說是盲眼和尚在臨終時拜托要留給他的。紙條上隻有一個字:圓。

當時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現在他懂了,老和尚寄語他能與洛夏團圓,而今他們是真的團圓相聚了。這些事,他沒有告訴身旁的她,那些心傷與絕望不必讓她知道,握了握緊她的手,唇角勾著笑。

下山的路,還是由聶雲楓背著洛夏走,兩個人都沒說話,心卻很平靜。到了山下的車前,聶雲楓放下了她,洛夏正欲走往副駕駛座,卻聽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夏天,嫁給我。”

她後背一僵,腦中瞬間空白,緩緩回身。聶雲楓就隔著兩米左右的車身,黑眸緊盯著看她,雪停後就探出頭的太陽在他身後,陽光照在他的短發上,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冷峻,多了暖意,他抬步向她走來,繞過了車頭,到了她跟前。

俯首而望,伸手握住她的手。洛夏微仰起視線,與他目光相對,沉靜、溫柔、不容拒絕,是他眸內的情緒,還有幾分迫不及待,黑沉幾乎要把她給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