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珍敷衍地點頭:“嗯嗯……”
天後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啊。
千珍另倒了一杯水遞到天後麵前:“母後,喝水。”
“不必了,母後不渴。”天後輕輕搖頭,忽地記起些什麼,便道,“對了,我這次沒有給哪吒請帖。”
千珍瞪大了眼:“為什麼!他每年都去的啊!”
“母後不給他請帖也是為他好啊,那孩子年少氣盛,都有些飛揚跋扈之氣了,不趁機壓一壓能行麼?”
千珍暗自嘟噥:“哪吒才不是呢!”
母女倆又說了會話,天後見天色不早,囑咐了千珍幾句,就離開了。
千珍看著天後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啊呀呀,如果哪吒知道自己不能去蟠桃宴會是什麼表情?他那麼好強,肯定不會怎麼好。
再說天後離開聖恩宮後,徑直往瑤池而去。途中經過西天門,她看到夕陽將落,天色漸晚,忍不住歎息一聲。沒曾想,這凡間的光陰過得如此之快,忙碌間尚未喘口氣,這一天就過去了。
十七年前,天後誕下一女,取名千珍,意為千般疼惜,萬般珍愛。之後,天帝突然下令時間正神將天庭與凡間四時相接。“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改為“天上一天,人間一天”,自此天庭與人間再無時差,唯一不同的是,天上沒有生老病死,興榮枯敗。之後天帝為其封號“天香”,另賜金玉令牌一枚,以揚其名。
繼大皇子星尊和二公主蓮香後,天宮終於有了第三個孩子。
天後才進瑤池,便有宮女上前稟報:“娘娘,天帝在側廳等候多時。”
天後點頭,隨她進去側廳,看到天帝正坐在桌邊品茗。桌上擺著小爐子,上等的紫砂壺正架在上麵。水氣蒸騰,看來已經煮了一段時間了。她示意隨行的仙子離去,繞過桌子,在天帝對麵坐下。
天帝適時地遞上一盞茶,而後掀著自己那杯的蓋子,吹了吹水麵的茶末,輕輕啜了一口。
王母看他一眼,將蓋子扔到一邊,捧起茶盞,一飲而盡。
杯蓋不穩,在桌上咕嚕嚕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也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茶不是這樣喝的……”天帝說著又給她倒了一杯,“茶應該慢慢品,更何況這是上等是玉參綠,這樣豈不是糟蹋了。”
“你的茶還沒泡開。”天後淡淡道,“上等的玉參綠如果泡好了,應該有淡淡的香氣,而且水色應是淺綠中透著淡紅,你的茶不是。這樣生澀的味道和顏色,是火候不夠麼?”
天帝靜默半晌,才道,“應該是吧……”
短短的一句話,卻輕得很。天庭的兩位主宰靜默的坐著,長久的緘默蔓延了整個廳堂,燈火通明的大殿卻給人淒涼的感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天宮的冷漠,不老不死的神仙就是這樣默默忍受了無數歲月。
“西北告急!”
突如其來的喊聲令兩人登時一驚,急忙起身趕至瑤池正殿。
一名仙將單膝跪地,氣喘如牛。他拱手行禮,急切道:“啟稟玉帝、娘娘!西北告急!魔宮六王親率五萬魔兵突襲三師林,我軍五千守兵寡不敵眾連連敗退,已經失去了三石林,情增派援兵!”
“傳朕法旨!”玉帝麵色一沉,“去向各方天將領精兵五千,立刻趕往三石林,是退敵軍!”
“末將領旨!”仙將瞬間化作清光,離去。
天帝和天後回複方才的沉默,又退回側廳,然而卻又在拱月門前雙雙頓住了腳步。檀木桌上的爐火靜靜地燃燒,炙烤著小巧地茶壺,水汽無聲,嫋嫋升起,猶如雲環霧繞。
安靜。
“三石林外的七魔域,魔族眾人的棲息地。自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戰後,魔族六王率眾退避七魔域,與天庭劃清界限,互不相犯。三千年了,誰也未曾逾越那片樹林,然而今日魔族竟大舉來犯。三千年才到就沉不住氣了,急於翻身麼?
“畢竟隻是魔類嗬。”天帝淡漠地看著桌子,話語間帶著些許冷意,“皓嬰還沒出來,少主尚在沉睡就開始這般肆為,愚蠢哪,僅憑那六個魔王又能做些什麼,簡直自尋死路!”
“皓嬰……”天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幸虧她不在,幸虧她不在啊……”
天帝心中一顫,垂下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又緊,看向已是滿臉愁雲的天後。手指終於放鬆,他輕輕攬過妻子,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宿命總能終結。水深自有渡船人,總會有渡船人的,總會有的……”
可是,渡船人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