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銅鏡聚到眼前，暗紅色的麵紗上方，依舊是那雙美麗的紫紅色眸子。隻是此刻，她看見自己那原本冰冷的眸子裏，閃爍著一種奇妙的情緒，使得那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顯露出一種異樣的明亮，仿佛有隱隱的波光在眼眸中流轉著。
“嗯？”荊若離差異地一縮手，將銅鏡捂在胸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怎麼了？怎麼……看起來，跟那些女人……夢非煙、金鈴兒什麼的……有點一樣的感覺呢？
荊若離的胸口湧起一股莫名的狂熱，仿佛有小貓用爪子在輕輕地抓撓著，又有些擔憂和害怕，複雜的情緒混在在胸中，使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起伏不定。
猶豫半晌，她終於咬咬牙，將銅鏡重新舉到眼前，而她的另一隻手，則顫抖著、伸向了臉上那從未摘下過的麵紗——
“你很美。”溫柔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的發絲。
荊若離受了驚嚇，手中的銅鏡“當啷”一聲跌落在地，她猛地轉過身，雙手撐著桌台才勉強穩住身子。
紫萱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如水的長發披落在胸前，她的眼神溫柔如水，真誠地望著眼前冷漠的黑衣少女。
“我是說真的呀，沒想到你這麼美。”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像兩輪彎彎的月牙兒。
紫萱彎下腰，將落地的銅鏡拾起，微有些驚訝：“咦？這個……不是我以前總唉掛在腰上的那麵小鏡子麼？我記得，是和阿明哥哥在長安路邊一個小販手裏買來的，十文錢，很便宜，不過我一直很喜歡。”回憶起美好的往事，紫萱的神情柔和起來。
“……我能……”荊若離忽然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我能……再看一眼嗎？”
“當然好啊！”紫萱把手中的小銅鏡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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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臉宛若地府深處的曼珠沙華，那是不遜於任何人的絕色容顏，就連荊若離自己，也不禁為這樣的美麗所驚歎。
“你很美。”那個聲音無比溫柔，帶著幸福的滿足，還有……深深的無奈和遺憾，“這是第一眼，也是最後一眼……但是，你真的很美。”
眼前一片血紅，少年雪白的衣衫染上了濃烈的鮮血的顏色，熟悉的血腥味第一次讓荊若離覺得刺鼻惡心。
那是第一個看到她的臉的人，也是她作為殺手的其中一個獵物。
“不……怎麼、怎麼會是這樣？”荊若離頭疼欲裂，她驚恐地尖叫起來。
“荊姑娘？你怎麼了？”紫萱也驚恐失色，她扶著荊若離的肩，焦急地連聲詢問她，“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朋友，梁上君子可不是誰都做得的，下來吧。”
“……”
“你是誰？”
“我受人之命，要取你性命。”
“是嗎？……嗯，那我等著你。”
“……你不害怕？”
“生死有命，人總要一死。況且，我一生光明磊落，即使即刻便死了，也是問心無愧，了無遺憾。”
“你很美……”
“你很美……你很美……”
“……你，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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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荊若離猛地伸手一揮，打掉了紫萱遞來的銅鏡。她腳步踉蹌地後退著，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荊姑娘！？”紫萱驚慌失措地拉住荊若離，“你到底怎麼了？你還好吧？荊姑娘？”
“不、不！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是他，怎麼會是他？！”荊若離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得極大，那雙原本妖異的紫紅色眸子此刻噙滿淚水，楚楚動人的模樣。
“……若離？”紫萱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輕聲問道，“什麼他？你……看到什麼了？”
“……我、我……”荊若離茫然地抬起頭，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住了紫萱的袖口，“我……我想起了生前的事情……我……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紫萱捏起袖子擦了擦荊若離額上細密的汗珠，“你別慌，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你看到誰了？”
荊若離抓得紫萱那渲染了紫紅豔霞的精致袖口都起了皺，她喉頭哽了哽，終於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狐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