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陪著皇帝進了寢殿,一下一下替皇帝揉著心口道:“皇上別生氣了,皇後娘娘也隻是氣臣妾們伺候了您,所以才一時口不擇言的。”
皇帝閉著眼睛道:“你伺候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皇後一向挺喜歡你,今日是發了什麼失心瘋,一定要這麼不依不饒?”
嬿婉伏在皇帝肩頭,柔聲道:“皇後娘娘也是關心皇上,皇上一碗碗的鹿血酒喝下去,別說皇後娘娘,臣妾看著都怕。”
皇帝曖昧地看她一眼,沿著她的手腕慢慢地摸下去:“怕?你有什麼可怕的?”
嬿婉無限嬌柔地一笑,咬著皇帝的耳垂道:“臣妾就是怕嘛,怕吃不消您。”
皇帝滿臉的陰鬱頓時煙消雲散,摟過她道:“朕原來隻以為你和皇後容貌有些相像,可是仔細辨起來,你們倆的性子卻全不相同。皇後是剛烈脾氣,寧死不折;你卻是繞指柔情,追魂蝕骨。”
嬿婉哧哧笑著,故意笑得大聲,然後壓低了聲音嬌滴滴道:“皇後娘娘的樣子臣妾可是學不來。皇後娘娘如今的脾氣這麼剛烈,就是因為她一心隻以為是您的妻子,是大清國的皇後,卻忘了她和臣妾一樣,都先是您的臣子您的奴才,然後才是伺候您的枕邊人哪。”
皇帝笑著在她臉上撫了一把:“你倒懂事。”
眉梢眼角緩然生出一段嫵媚風情,嬿婉柔到了極處,幾乎要化了去,嚶嚀一聲道:“不是臣妾懂事,是臣妾時時刻刻都記著,臣妾就是伺候您的,隻要您高興,臣妾做什麼都願意!”
皇帝低低在她耳邊笑了一聲,說了句什麼,便道:“這樣你也願意麼?”
嬿婉粉臉通紅,嬌羞地在皇帝胸前捶了一下:“臣妾說了,為了皇上,臣妾什麼都願意。”
也不知跪了多久,秋末的毛太陽曬在身上輕綿綿的,好像帶著刺,癢絲絲的。如懿望著門上雲蝠八寶團花紋,明明是五隻一格的蝙蝠撲棱著翅膀,她的眼前花白一片,越數越多。五隻,六隻……十隻……
如懿輕輕地呻吟了一聲:“容珮……這些蝙蝠怎麼多了……”
她的話未說完,忽然身子一軟,發暈倒了下去。容珮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抱住如懿驚呼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呀!”
如懿醒來時已經在自己的翊坤宮裏。床前床後圍了一圈的人,一個個笑臉盈盈的,連天青色暗織芍藥春睡紗帳不知何時也換成了海棠紅和合童子牡丹長春的圖案。那樣喜慶的紅色,繡著金銀絲穿嫩黃蜜蠟珠子的圖案,牡丹是金邊錦紅的,長春花也是熱熱鬧鬧簇擁著的淡粉色,密密得讓她生厭。如懿隻覺得身體輕飄飄地沒個落處,頭是暈乏的,眼是酸澀的,身上也使不上力氣。她心下極不耐煩,半閉著眼睛轉過身去道:“都笑什麼,下去!”
卻是皇帝的聲音在耳邊,喜氣盈盈道:“如懿,你有身孕了!”
這句話不啻一個驚雷響在耳邊,如懿急忙坐起身來。一起來才發覺自己起得急了,隻怕傷著了哪裏,於是半僵著身體,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帝,猶自不信:“皇上說什麼?”
然而,皇帝是那樣歡喜,方才在永壽宮的雷霆之怒全然化作了春風晴日。他握著如懿的手,有些愧疚:“如懿,你方才在永壽宮外暈了過去。朕趕緊抱了你回來讓齊魯一瞧,你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嬿婉陪在皇帝身後,滿麵的笑中有些畏懼:“皇上一聽說娘娘發暈,急得什麼似的,丟下了臣妾就抱著娘娘衝出了永壽宮。”
容珮忙擠上前來替如懿在身後墊了幾個墊子,把令妃擠到了身後,道:“娘娘仔細鳳體,慢慢起身。”
如懿腦中有一瞬的空白,什麼也反應不過來,仿佛是在空茫的大海上飄蕩著。怎麼會有孩子呢?怎麼會有孩子呢?
如懿慌慌張張地撫著肚子,肚子是平坦的,怎麼就會有孩子在裏頭了呢?可若不是有了孩子,皇帝怎麼會這樣高興?她急忙喚道:“江與彬呢?”
齊魯忙膝行上前道:“皇後娘娘安心,江太醫還在家中呢。微臣已經跟皇後娘娘搭過脈了,確實是有了身孕無疑。但皇後娘娘之前未有生育,這是第一胎,一定一定要格外小心。”
皇帝的心情極好,朗聲道:“齊魯,朕便把皇後的身孕全權都交予你了。若有一點兒錯失……”
齊魯趕緊趴下了身體道:“微臣不敢,若有閃失,微臣便不敢要這條老命了。”
皇帝笑道:“那就好。皇後一向是由江太醫請平安脈,你便和他一起照顧著,以求萬全。”
如懿的神色還是有些乏倦,並不願十分搭理皇帝,連笑也是淡淡一抹山嵐。還是李玉乖覺:“皇後娘娘可是乏了?奴才立刻讓齊太醫去熬上好的安胎藥,娘娘好好兒歇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