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驤循著聲音往前數十步。看到在一處斷崖邊上,一個中年漢子躺在地上,已然昏迷,隻是下意識地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秦驤忙上前察看,隻見這位中年漢子身著尋常土布衣裳,身高九尺,鼻梁略為高聳,皮膚較為白皙,卻是個胡人。那漢子的腳踝處瘀黑一片,中間有兩個紅色的小印子。看樣子,應該被毒蛇咬了。
朱雀王朝以儒家治國,講究夷夏之大防。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因此除了邊城的馬市和西來的商隊。朱雀境內罕見胡人,即使居住在朱雀境內的胡人也千方百記予以同化,三代之後再難看出其差別。看那漢子的衣著打扮,應是居住在附近的采藥客。隻是這裏離邊城將近四百裏。怎麼會有胡人出現在這裏呢?
救人要緊,秦驤也顧不得細想。從靴筒中摸出一把銀製的匕首。匕首長約七寸,西戎樣式,匕上裝飾的花紋精致。這匕首秦驤得自西戎。當時看到這匕首不凡,秦驤就給沒了下來,並沒有依例上繳。秦驤顧不得磨蹭,用匕首在傷口處劃了道口子放血,匕首觸及傷口,即時變黑,流出的毒血還帶有一股腥臭。看來漢子所中的蛇毒甚烈。秦驤從袍角撕下一道布條,縛住漢子的大腿。見毒血放得差不多了,秦驤蹲下身來,把殘留的毒血吸淨。
秦驤從軍多年,生活一向自理,對一般草藥的藥理也略知一二。秦驤在周圍尋了幾味草藥,也不管有沒有效,就放進嘴裏嚼爛,敷在漢子的傷口上。再細心地將傷口包紮好。秦驤其實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能不能救過來就看天意了。
也許是秦驤的草藥真的有效的緣故。過了好一會兒,那漢子悠悠的醒了過來。看到身旁站著一位陌生的軍漢,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藥鋤。這時漢子看到腳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也明白到是麵前的軍漢救了自己一命。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很是失禮。漢子咳嗽了一聲,用生硬的朱雀官話道了一聲謝。話音裏帶著濃濃的鳳州腔。
秦驤一直對漢子的來曆感到好奇,此時見到漢子醒了過來,便上來攀談起來。那漢子倒也豪爽,見到秦驤救了自己一命,對秦驤也不隱瞞,將自己的來曆一五一十地道出。
原來,那漢子名叫納顏。是東胡一位部落祭司的兒子。曾在朱雀皇城遊學,對朱雀的文明極為仰慕。隻是朱雀對胡人防備極深,甚至可以說是歧視,令納顏失望不已。更令納顏感到憤恨的是,十三年前朱雀挑撥東胡內亂,東胡因此分裂為數部,彼此間相互攻訐,至今仍戰亂頻乃。納顏所在的部落也在戰亂中失去音訊。覺得心灰意冷的納顏有家歸不得,又不願繼續居留朱雀皇城,便帶著妻小隱居下來。
納顏原本居住在離朱雀邊境較近的王屋山,希望就近能打聽到部落的消息。隻是邊民們對他們一家極不友好,納顏一家在王屋山舉步維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納顏原本在部落中身份尊貴,從未曾放過牧,更遑論農耕。謀生的本事可是有限的很,好在納顏曾經在朱雀皇城跟藥師堂裏的煉藥師學過幾日煉藥術。雖不過皮毛,但認幾味藥已經足夠了。於是納顏便成為一個采藥客。靠給洛州渭城的藥師堂采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大庾嶺雖然山地陡峭,環境險惡。但碎石亂草間長有不少珍貴的藥材,納顏輾轉來到此處後,便帶著一家子在這裏安頓下來。納顏今日來來這裏,主要是采一味叫幽幕遮蘭的藥材。這株幽葉遮蘭納顏已經留意了兩年,這幾日正是幽葉遮蘭成熟的日子。幽幕遮蘭主要長在山風凜冽的懸崖峭壁,性喜寒。有七片灰白細葉,果實朱紅,為七年生草本植物,旁常有毒蛇守護。納顏今日就是讓守護的毒蛇咬了,好在被咬的時候還在懸崖邊,要是在下去的時候被咬了的話,那這條命就懸乎了。
秦驤與納顏一見如故,想著幫人就幫到底。也不聽納顏的勸阻,一把搶過采藥用的木鋤石盒,叼著匕首就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