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新月如鉤,漫天星輝仿如寶石般璀璨。現在正是午夜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睡夢中,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發個好夢。至少秦驤目前正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話,秦驤寧願把這當成一場惡夢。
秦驤此刻正和中年劍客苦苦逃命。從遭遇蒙麵人襲擊開始,到現在還不夠一個時辰,“集雲”號上的近百條性命連同樓船就已經被滔滔的白龍河吞沒,連一點渣滓都沒有留下。近百條鮮活的生命啊,他們也有父母兄弟,妻兒家小,他們的家人也許正翹首期盼著親人的回來。等到的卻隻是一個噩耗,連具可以寄托哀思的屍首都沒有找到,不知道多少個會有家庭為此悲痛欲絕。秦驤卻並不會為此怒罵天道的不公。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條法則不但適用於蠻荒的叢林。同樣也適用於人類自身。
鼇頭磯一頭紮進白龍河中,另一頭以岸勾連。秦驤和中年劍客上岸後,便一頭紮進茂密的樹林裏。依靠密林的阻礙與岸上的蒙麵人展開周旋。而岸上的那夥蒙麵人好像並不急於要拿下秦驤三人,隻是遠遠的追趕著,不住地放箭騷擾。秦驤明白這是狼群捕食時慣用的伎倆,先追趕騷擾以消耗獵物的體力,等到獵物精疲力歇的時候,再一擊必殺。隻是心裏雖然明白,卻無計可施。隻能埋頭向前麵跑去。
踩踏落葉發出的沙沙聲,奔跑時厚濁的呼吸聲,身後響箭的呼嘯聲,馬匹的嘶鳴聲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寂靜是黑夜裏顯得尤為清晰。偶爾驚起兩三隻寒鴉,便傳來幾聲淒厲的鳴叫。更是讓秦驤的心頭蒙上一道陰影。
秦驤和中年劍客沒命地向前奔跑著,隻覺得麵前黑影曈曈,樹木的暗影猙獰可怕,仿佛是索命的厲鬼。可是兩條腿的人這麼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呢?兩者的距離一直沒拉開過,在蒙麵人的刻意減速下,兩者以一種勻速的狀態前進著。秦驤如今隻想著附近有城鎮什麼,可以跑進去避開一下風頭。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村落也好,隻要能讓他兩人稍有轉圜的餘地就行了。可是這夥蒙麵人也不是笨蛋,絕不可能讓秦驤兩人如此輕鬆的避過劫難。背後肯定還有殺著,雖然知道蒙麵明顯是在糾纏損耗二人的體力,隻是秦驤和中年劍客已經沒有選擇,就是前麵有火坑也得閉著眼睛跳下去,回頭隻能是死路一條。
這片茂密的樹林仿佛沒個盡頭,秦驤和中年劍客跑了半個時辰,依然跑不出這座樹林。大概跑了七八裏路程的樣子。中年劍客突然猛地停下了腳布,一直冷漠的麵龐也變得凝重起來,仿佛前麵有什麼危險的存在。中年劍客揚劍撥掉幾支從後麵射來的箭枝,不再理會後麵的追兵,轉向小心地將懷中昏睡的小蠻交給秦驤,滿臉嚴肅地說道:“之前因有要務在身,一直無緣能與壯士相交,柳某一直殊為遺憾。柳某看得出壯士是個重義之人,柳某豁出命來也要讓你和小蠻姑娘衝出去。今日壯士若能保得小蠻姑娘周全,他日玲瓏福地必有厚報,柳某在此先行謝過。”秦驤將小蠻接過後用道袍裹在懷裏,摸著自己的鼻子苦笑了一下。聽到中年劍客這一番話,明顯就是在交代遺言呐。以中年劍客接近地階武夫的實力。尚且毫無衝出去的把握,他那點微末的修為要想脫身,那簡直就是在找死哇。隻是見到中年劍客提到玲瓏福地那一麵莊重的神情,就知道玲瓏福地的勢力絕對不小,或許是他不錯的避難之地。這場買賣雖然風險極高,一個不好就會把小命栽在裏頭。但如果能夠做成的話。收益更是可觀。這份交易,他秦驤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