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崇禎一臉陰沉的看著手中的揭帖,原本今年是很好的一年,逆案定了,遼東的建奴沒鬧出什麼大動靜,西南奢安之亂基本平定,東南的鄭芝龍和他的老下屬打來打去,總體來說也比去年穩定。陝西略有些民亂,但也是小打小鬧,眼看可以過一個好年,建奴卻直接叩關而來。
五日遵化陷落,王元雅自盡,接著三屯營守兵自潰,那位不準趙率教入城的朱國彥總兵總算有點骨氣,把逃跑的官員名字寫成大字報,往街上一貼,也上吊了事,他倒是有骨氣了,但對崇禎毫無用處,在崇禎眼中反而是罪人一個,他如果放趙率教入城,有這數千機動兵力,加上趙率教這個守城專業戶,必定變成一個堅定的釘子戶,建奴便隻有暫時止步於遵化,崇禎就能有更多時間召集勤王兵馬。現在三屯營一失,建奴再無牽製,他們距離京畿平原隻有一步之遙。
好消息是宣府和大同的勤王兵已經到達,大同總兵滿桂帶大同鎮精兵五千駐順義,宣府侯世祿駐三河,昌平和密雲兵也先後趕到薊州和三河。消息傳出之後,京師人心稍安。
他看著手上袁崇煥的揭帖,“。。。此時隻以京師為重,徑領精騎先從南取道倍程以進,步兵陸續分附各府縣以聯血脈,而屯紮薊州藩屏京師,京師鞏固而後東向,此為萬全。。。。。。五百裏而六日馳到,入薊城歇息士馬,細偵形勢,嚴備撥哨,力為奮截,必不令越薊西一步。。。”
薊遼督師袁崇煥率領關寧軍騎兵於初十日趕到薊州,後麵大批關寧軍的步兵陸續部署到遷安、永平、豐潤、玉田等府縣,畿東的形勢看上去穩固了許多,崇禎接報後心情稍稍放鬆,但五年平遼言猶在耳,夷馬已薄京畿,再加上擅殺毛文龍一事,他對此人已不敢全信。
崇禎看完抬頭看著對麵的孫承宗尊敬的說道:“孫師傅,為何必守三河順義。”
已經六十六歲的孫承宗須發皆白,睿智的臉上容色沉靜,多年官場沉浮,加上遼東的軍旅生涯,使得他早已處變不驚。這次邊關告急,崇禎想起了這位遼事老臣,請他到京襄助,主理京城內外守禦事務。孫承宗恭敬的道:“皇上,守三河可以沮西奔,遏南下。現入援之昌平、密雲、關寧、宣大各軍齊聚通州薊州周邊。薊遼督師把守薊門,滿桂駐順義,侯世祿駐防三河,關寧和宣大軍乃九邊精銳,尤以滿桂敢戰,薊門城高牆厚,以督師之能,守之無虞,順義三河互為犄角,配以宣大精銳,戰守兼備。建奴遠道而來,勢不能久,若是他們繞城不攻,這幾處便互為守望,前後追夾,四麵圍打,建奴疲於應付,軍心必會動搖,奴酋便不敢直抵京師。”
“若是建奴南下呢?”
“皇上,建奴既已破邊牆,東邊遷安永平各府、南邊玉田、西邊薊州,處處可去,然處處設防力有未逮,眼下已是最好之方略。”孫承宗頗有點敷衍,他心中對這樣的部署自有另外一番看法,反正建奴已經攻破遵化這樣的重鎮,即便建奴攻破香河、永平,也不過又一個遵化。但建奴如果直抵京師,政治意義又完全不同,所以布防都以阻西奔為要。但這樣的想法卻是不能宣之於口,萬一建奴果然南下殺人放火,日後就很容易被人當做攻訐他的把柄,他相信崇禎和袁崇煥其實也是懂的。
果然崇禎也不再問這事,他轉而問起建奴如何會從薊鎮入口。
孫承宗從容的道:“皇上明鑒,薊鎮護翼神京,是以知兵者皆知守遼必守薊,薊鎮原賴朵顏蒙古屏護,察哈爾既已西遁,喀喇沁各部歸附建奴,便該早作修補,卻未想仍是殘破如斯。”
崇禎翻出九月的一封奏疏,怔怔的看了一會,喃喃道:“四鎮十五萬三千兵,馬八萬一千匹,一年本色折色四百八十萬,竟然還擋不住建奴懸師千裏之一擊。建奴到底有多少人,竟然還能有餘力叩關。”崇禎說話聲音稍小,孫承宗低眉順眼,當做沒有聽到,崇禎隻得對孫承宗道:“現今薊遼督師屯兵薊州,總督勤王兵馬,孫師傅老於遼事,還有何叮囑,朕讓兵部一並送與督師知道。”
“如此,便請皇上帶兩句話與薊遼督師,第一句‘能戰方能守’,第二句是‘遠行偵察,預為籌交’。”
他剛說完,就有一個宦官送入一本奏疏,崇禎匆匆打開看了,臉色一變,趕緊遞給孫承宗,孫承宗看了會,抬頭時一臉的驚訝:“建奴兵鋒在望,為何遣歸密雲昌平各兵,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