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楊雲濃剛越過陳新公事房的門檻,就跪在地上,一路膝行過來。
楊雲濃跪在地上邊走邊道:“陳大人哪,下官日思夜想,天天在家求神拜佛,總算得償所願,看到陳大人平安歸來,這心裏暖融融的。”
陳新趕緊扶起他道:“多虧楊指揮使這份心意,本官看來一定是滿天神佛都受了楊大人感動,才讓本官平安歸來。”
楊雲濃聽他口氣有些怪異,連忙改口道:“大人言重了,都是大人自己洪福齊天,總之大人無恙,下官就心滿意足,陳大人帶領虎狼之師,得不世之功,文登營上了邸報,名震天下,下官雖未能隨扈左右,也與有榮焉。”
陳新請他坐了,聞言哈哈笑道:“威海、成山、靖海,如今與文登營本是一體,楊指揮使亦可算我文登營的人。”
楊雲濃雖然打仗不入流,但政治覺悟頗高,陳新現在連升數級,文登營又拿到了三衛的考績之權,明明白白的是他現管,所以他一收到陳新回來的消息,就先帶了禮物跑來拜會。原來的下屬變了上級,他稱呼上馬上改過來,而且沒有一絲生硬。
楊雲濃滿口讚同,奉承一番之後,一本正經的道:“陳大人,前幾日成山和靖海的掌印指揮亦來了此處,現今還等在衛城,小人明日通知他二人來拜見大人。”
陳新嘿嘿笑道:“那邊麻煩楊指揮使了,楊大人做事就是熱心,聽說我出征之時,也常來麻子墩打聽消息,可見一斑。”
楊雲濃幹咳一聲,他那時以為陳新必死無疑,想著吞並麻子二墩,也是做得張揚了些,現在陳新的口氣不善,楊雲濃生怕他公報私仇。
“下官都是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陳大人進京勤王,不能出力就罷了,力所能及幫大人解決些後顧之憂,下官還是能做的的。以後大人用得上的地方,一定遵照大人心意,絕不打折扣。”
陳新打量幾眼這個胖子,現在這種品級的衛所官已經對陳新沒有絲毫威脅,他不打算跟這人浪費太多時間,直接開口道:“那本官便多謝楊大人扶持,這裏正好也有件要緊事,要先跟楊大人說道,文登營兵額三千五,朝廷沒有那許多餉銀,讓我文登營清理文登荒地,凡文登縣境內無論軍田民田,均由文登核查後納入軍屯,威海衛的田地咱們都清楚,凡是六月前沒有施肥、播種的地,都算荒地,到時還要請楊指揮和王同知當麵交割。”
“一定到,一定到,大人隻管通知一聲。”楊雲濃根本不講價,滿口答應下來,陳新現在隻清荒地,要是自己去亂爭一通,到時陳新強要他們把隱田吐出來,才真是虧大了。
楊雲濃一臉媚笑,“有大人指點著,咱們威海衛定然越來越好,不過大人也別隻留意城外,威海城內也有那許多軍民,也要請大人多費心,尤其城內商業凋敝,昨日正好又有兩戶租客退租官鋪,一時也無法尋到商家,大人人麵廣,下官鬥膽請大人代為尋找。”
陳新也不拒絕,反正楊雲濃是來送禮的,店鋪肯定要接著,既然楊雲濃如此懂事,他侵占威海衛的隱田就放他一馬。
“嗯,正好劉先生這邊有人要開商鋪,正好填上這個空子,萬勿耽擱了百姓生計。”
回到威海的第三日,兩人帶領在威海的戰兵和一些民眾,到墓地祭奠了陣亡士兵。儀式已經形成定製,文登營各級軍官和民政係統的管理人員都要抬棺,祭奠過程簡單而肅穆,軍隊列隊鳴槍取代了放鞭炮,使得葬禮更加具有軍隊的特點。
威海的忠烈祠就建在墓地旁邊,由民政出資,屯戶出力修成,裏麵擺滿這次陣亡士兵的靈牌,裏麵香火煙氣縈繞,劉民有專門雇了一些老年軍戶,每日在墓地和忠烈祠打掃,供奉日常的香火。一些家屬每日在裏麵祭拜,最近都是哭聲不斷。
這次勤王總共陣亡五百多人,占了文登營總編製的兩成,尤其以殺手隊傷亡居多。很多人是去年才來到威海的東江兵,他們在作戰中尤其英勇,斬殺最多,傷亡也最多。
傷員中不能繼續服役的七十多,傷愈能歸隊的一百餘人,這些傷兵都是珍貴的資源,一部分將培訓後進入學校,對十歲以上的學生進行軍訓,另外部分進入屯堡,擔任屯堡職務,陳新堅定的要加強對基層的控製力度。
劉民有在這點上也讚成他的意見,這些傷兵有紀律,服從性強,再參加識字的速成班,是很好的屯長人選,他們還懂一些軍事,能輔助教官進行訓練。未了保證他們的權力,屯堡的耕牛、種子、田地分配等權力都在他們手上,以文登營目前屯戶的構成,也沒有宗族勢力能和他們抗衡。
按陳新的計劃,還要抽調部分老兵培訓,然後派到各個新的屯堡訓練農兵,農兵的方陣是長矛和火器混編,主要模仿古斯塔夫方陣,甚至編製更小,調動更加靈活,縱深比莫裏斯的荷蘭方陣還要淺,穩固程度不如厚重的西班牙和瑞士方陣,古斯塔夫解決的辦法是前後兩排方陣,加強連隊炮兵火力,再配以一定的的騎兵。
瑞典訓練精良的火槍手能夠在前進中輪換裝彈射擊,掩護長矛兵進攻,這使得古斯塔夫的長矛手不再是單純的防禦力量。但方陣的機動性天然不足,仍然是防禦重於進攻,如果不搭配高度機動的騎兵,就無法獲得決定性勝利,尤其是麵對流寇和建奴這樣流竄犯罪的團夥來說,擊潰容易,殲滅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