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俘虜營(1 / 2)

“黃兄弟來吃個蒸餅,我幫你領的。”白有屋高聲叫著,給黃善遞過來一個餅子。

黃善一臉的血汙泥土還沒有洗去,戰戰兢兢的接過來,蒸餅就是後世的饅頭,白麵的香味傳來,黃善口中的唾液一股股冒出來,有些惶恐的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白有屋。

“第一頓全是重羅白麵,後麵就不定啥時候發一個,基本都是雜糧餅子,不過不會挨餓的。”白有屋挨著他坐下,啃起自己的雜糧餅子。

黃善看白有屋開始吃東西,也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蒸餅是如此美味,黃善記不清自己曾經在何時吃過,或許是前年過年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有個哥哥,也在一個村子,黃善自己沒有成親,過年是跟著哥哥過的,仿佛轉眼之間,他已遠在千裏之外陌生的旅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而他哥哥一家已經死在赴遼東的路上。

他小口小口的咬著,細細品著蒸餅的美味,淚水跟著臉頰無聲的流著。

這裏是旅順水城西側的一小片營地,投誠的士兵都暫時住在這裏,周圍有一道簡易的土牆,牆根插著些火把,土牆上麵坐了些登州的士兵。黃善知道他們是防備包衣中有內應,這些明軍既不凶惡也不親和,看包衣的眼光有些怪,但黃善依然感覺自己來對了。

他爬到壕溝邊便大聲叫喚,表明自己是投誠的之後,被準許進入土牆,兩個士兵把他壓在地上搜身後捆了,然後押著往裏走去。

黃善一路邊走邊看,土牆上有些值守的士兵,還有幾個士兵正在往攔馬溝走去,他們拿的是火槍,就是伏路軍,防止對方夜襲的。

土牆下麵有些草棚子,靠近土牆的一方有一個胸牆掩護,裏麵靠坐著成排的士兵,草廠後麵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打著火把在翻看地上的屍體,那裏屍橫遍野,比中間地帶的還密集,大多是白日從這裏突入土牆的後金兵。這些輔兵翻看時一律取下頭盔,看到是鼠尾辯就一刀斬下來,一旦找到登州兵的屍體,他們就小心的收好,肢體破碎的,就用布包好,然後整齊的擺放在第二道土牆附近。

黃善在第二道土牆的入口被轉給了一位帶白盔的軍官模樣的人,那人帶著兩個強壯的士兵把他帶到又一重土牆後,第二道土牆前麵也有一條壕溝,比第一道的還要深還要寬,後麵又是大致相同的樣子,不過士兵要少一些,裏麵還有些輔兵模樣的人在燒水做飯。

到了一個地窩子,那白盔明軍細細的問了他的身份,聽說是白有屋一個牛錄的之後,便招了白有屋來認人,確認包衣身份後才解開繩子,兩個士兵把他帶到了這裏。

黃善轉眼就越過了那道似乎永遠無法通過的土牆,到了他看過無數次的旅順城旁邊。一切恍如夢中一般,直到吃著蒸餅,香甜的味道才把他帶回現實。

黃善遊目四顧,周圍有不少前些時日投降的包衣,這裏約有三百多人,其中甚至還有十多個蒙古人,他們自己圍成一團狼吞虎咽,黃善隻是稍稍看了一下,蒙古人在後金的地位比漢人略高,實質上也是包衣,主子們殺起來是沒啥區別,所以黃善以前也不太看得起這些人。

這些主動投靠的人大多神態輕鬆,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食物,有些熟悉的還互相低聲交談著,發出些愉悅的笑聲,隻要不是太大聲,周圍的士兵也並不幹涉。

黃善邊吃邊看著那幾個談笑的人,慢慢的也露出些笑來,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覺,不會突然有人來打殺自己。他眼神又變得靈動,眼珠轉轉後堆起笑臉對白有屋問道:“白大哥,你是咋過來的?”

白有屋頗有些得意的道:“那日我在咱們牛錄最東邊上,那牛錄額真讓我們給他把躲藏的地窩子挖寬點,我乘著倒土溜下土牆,順著攔馬溝地上爬過來,溝裏不能去,有鐵釘子。那時想著,就算被登州兵砍了,死就死球了,總比在建奴那裏不人不鬼的強。”

“白哥你媳婦咋辦?”

“臨走前幾天死球了,累死的。”白有屋說完咕嘟嘟喝一口水,又把他那個粗瓷碗遞給黃善,口中一邊說道,“她不死,我還真不敢跑過來,過來後才知道,這些兵爺都是天兵天將,不過你猜咋地,他們一兩年前也不過是流民農戶,跟著陳大人打仗,就打成天兵天將了,老子可從來沒想過當兵能當成這樣的,那訓導官說了,先到修路隊修路或是當礦工,考核合格了就能當兵,老子想好了,以後就當兵,為陳大人殺韃子。”

“訓導官?”

“就是方才來講話那個張官爺,說話和氣的那個。聽說是總訓導官黃大人的家丁,就相當於巴牙喇那樣的,聽說剛到了另外一個啥局的,以後咱們還歸他管,老子來得早,張大人那時對我說,‘白有屋,你名字取得好,過兩年肯定有屋有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