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開始忙活起來,留下的十幾個奴仆,開始把所剩不多的米帛之物裝上馬車。
經過陳容這麼一散財,剩下的財物,隻能裝上十輛馬車,其中三輛用來裝米帛之物,一輛裝的是她的衣飾,剩下六輛,都是用來裝竹簡書冊。
前一次,陳容隻裝了一輛馬車的書簡,這些書簡,是用來藏金葉子的,其餘的都付之一炷。回到南方後的幾十年,她都背負了一個‘俗物’的名聲,士人們遣責她,說她寧可在馬車中裝滿衣飾,也不願意帶上珍貴之極的書簡。
在這個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清議風華’的年代,俗物的名聲,完全可以毀去一個士族少女的前程。此後十幾年,饒是她用盡心機,費盡手段,也沒有辦法挽回已經毀去的形像。
夜了。
這一夜,大門緊閉,輪流守衛著的陳府,自始至終都很安靜,一直都沒有意外之客來訪。想來也是,白日時陳容散去家財地行為,已傳遍了平城。哪個不長相的盜賊,會冒風險來搶劫這種小魚小蝦?
第二天轉眼便到了。
一大早,王府便派上仆役前來,通知陳府中人直接前往南城門處彙合。
這時刻,陳家已經把行李整理完畢,當下陳容便坐上馬車,浩浩蕩蕩地駛向南城門。
街道上,到處都是馬車,擠擠攘攘中,眾人都在向南城門趕去。
陳容的馬車駛在街道中時,不時有人向她看來。隱隱中,議論聲不絕於耳,“她便是陳氏阿容。”
“好一個美人兒。”
“聽聞她昨日把家財都散給府中的仆役婢女了,你看她的車隊,偌大的陳府,隻有十幾輛馬車,那消息果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神仙般的王家七郎都親去拜訪了。”
“危難之時見人心啊,這陳氏阿容聽說是個玩劣的,可她能在胡騎將至時,行這種仗義疏財之舉,實是難能,實是難能。”
此起彼伏地議論聲中,陳容微微一笑,慢慢收回了目光。
不一會,陳容便出了南城門。一出城門,她便看到了王家的車隊,一眼望去,從視野的盡頭一直到城門處,都是王府的旗幟。果然好大的聲勢。
陳容的馬車一駛近,便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策馬靠近,朗聲叫道:“可是陳氏阿容?”
一日之間,陳氏阿容響徹平城。若是往昔,那青年隻會以‘陳氏’相呼。
陳容把車簾再掀開一些,清脆地應道:“是。我便是陳容。”
那青年一襲紫色披風,五官端秀,聞言他嗬嗬一笑,道:“果然是個美人。你們陳府人少,還是到隊列中間來吧,這樣安全些。”
陳容清美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她就在馬車中朝著那青年一禮,道:“謝過五郎。”
王五郎目光晶亮地望著陳容,搖頭道:“七郎說過陳氏阿容雖是女子,卻是個性情疏朗的。沒有想到阿容在我麵前如此多禮。”他說到這裏,連連搖頭,狀似失望。
陳容抿唇一笑,暗暗忖道:你可不是王家七郎。在你的麵前禮數不足,可是會被忌恨的!
在王五郎地引導下,陳家的馬車駛向隊列的中間。王府的馬車是如此之多,直是浩浩蕩蕩看不到邊際。相比起他們來,陳府太不夠看了。
一路走過,陳容聽到王府中人低聲議論著,從他的話中得知,這一次想與王府一道同行的小家族不知凡幾,有很多家族甚至奉上了比陳容拿出的那珊瑚還要珍貴的物品,可王府通通拒絕了。
陳府的馬車一入隊,車隊便開拔了,馬蹄翻飛間卷起的煙塵,漸漸遮住了眾人地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