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陳容坐在整理一新的院落裏,低頭拔弄著琴弦。
平嫗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女郎。”
“恩。”
“銀錢布帛已經不多了。”頓了頓,她解釋道:“我們這院子裏太空,許多家俱要重新添置,還有女郎的衣裳太少了,也得添置。女郎,要不要向郎主開口?”
陳容的目光依然盯著琴弦,道:“不必。”
“可是女郎?”
平嫗急急地說到這裏,又想到女郎這一路的不凡,便耐下心來等著陳容吩咐。
陳容把七弦琴推到一側,抬頭看向平嫗,問道:“令尚叟探聽一番,看看族叔陳公攘可有歸府?”
“是。”
平嫗望著重新擺弄琴弦,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的陳容,好奇地問道:“女郎,這幾日你在尋思什麼?”
尋思什麼?當然是前世經過的那些大事。也不知怎麼的,她覺得腦海中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前世經曆的一些枝葉,她是全不記得了,就算是一些命運攸關的大事,也要到了臨頭,才突然警醒。
這種情況,讓陳容很不安。
這時,隔壁的院落裏傳來一陣歡笑聲。
那院落,是屬於陳微的。
平嫗低歎一聲,忍不住說道:“這三日間,各房來來往往,相互拜見,我代女郎約見拜訪時日時,南陽陳氏各房神色冷淡,有不喜之意。”
陳容‘恩’了一聲,說道:“我知。”如她們這些南遷而來的人,一下子擠進南陽城裏。就算南陽陳氏家大業大,也吃不開了。她們不喜歡人去拜見,便是知道這些人一去,便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當然,被冷遇更主要的原因,是她這支係勢微。隔壁的陳微,早就與本族的女郎們打成一片了,而她這裏,三天了,都是冷冷清清,從無一人涉足。
前世時,她不懂這些,天天跟在陳微身後去南陽諸房串門。結果,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去討要東西的。那一個個如看當乞丐的眼神,一句句不加遮掩的諷刺,把她羞辱了個徹底。當然,前世時,她也確實因為糧錢不足,向家族提了要求。
想到這裏,陳容吩咐道:“告訴尚叟,無論少了何物,都不要麻煩郎主。”
“可是女郎,我們是一家人啊。”
陳容皺著眉頭,命令道:“按我說的行事。”
“。。。是。”
“對了女郎,郎主有令,明日晚上有宴,各房女郎都要前去。你準備穿哪一套衣裳?”
陳容騰地站了起來,問道:“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是了,便是明天晚上!陳家人宴請那個一腳踏入棺材中的南陽王,當年的她,因為相貌豔麗被南陽王身邊的許姓幕僚看中,被索要為小妾。那時的自己正癡戀著冉閔,連睡夢中都是他的影子,聽到這個消息時,真如睛天霹靂,在反抗無效時,甚至想過自刎以謝!
那噩夢太過深刻,直到現在,她一提起聲音還有顫抖。
平嫗詫異地看向她,點頭道:“是啊。聽說南陽王,王家七郎,江左蔡公都會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