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士卒遞來一個剛割下來的新鮮竹筒。
孫衍把那竹筒塞到陳容手上,道:“把臉上的血抹一下。”
說罷,他轉身回返。
剛剛策馬奔出兩步,他的身影便是一晃,回過頭看向陳容,有心想說她些什麼,想了想,最終還是住了嘴。
竹筒裏裝滿了清水,陳容把臉拭了拭,漱了口水,又把手拭幹。
她把竹筒送出時,一眼便看到一襲黑袍的王弘,正負著雙手,施施然地走在荒原上。寒風揚起他的長發,拂過俊美白淨的臉。
望著他那俊美的側麵,陳容不由想道:任何時候看到他,就會覺得自己正行走在青山碧水間,金馬玉堂裏。這人,總是那麼氣度高華,舉止雍容的,真是令人自形慚穢。
她收回目光。
就在這時,她突然記起一事,不由微微側頭,小小聲的向尚叟問道:“叟,我方才,不是在王七郎的馬車中嗎?”
尚叟應道:“恩,是孫將軍把女郎送回來的。”
他的語氣毫無異常。
可這時的陳容,小臉已是白了又白,白了又白。
直過了好一會,她突然低叫,“原來孫衍那話是這個意思。”
她掀開車簾,向著孫衍走去。
孫衍正與一個年青的將領說著話,見她走近,他揮了揮手,示意那人告退。
孫衍迎了上來。
陳容在離他還有三步處盈盈一福,感激地說道:“方才多謝了。”
孫衍秀美的臉一虎,他瞪著陳容半晌,突然問道:“你就這麼喜歡王弘?”
陳容呆怔間,他譏嘲地說道:“明明還是未嫁之身,卻主動投懷送抱!陳氏阿容,你是不是打定主意做他的小妾了?”
陳容一凜,反射性地應道:“不。”
這個字一出,孫衍那緊繃的臉才稍稍鬆了鬆,他瞪眼著她,惡狠狠地說道:“既然不願意,那就小心點。”
他似是對陳容惱極,重重一哼,轉身就走。
陳容追出了一步,還是停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她回頭望向王弘所在的方向。
這一回頭,她頓時一僵。卻是王弘雙手抱胸,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也望著孫衍。。。。。。這目光,不知為什麼,讓陳容的心中有點慌亂。
就在這時,孫衍的高喝聲傳來,“吃完東西馬上上路。”喝到這裏,他一眼瞟到了眉來眼去的陳容和王弘兩人,當下惱恨地一哼。
他離陳容不遠,這一哼聲陳容聽得分明,頓時她打了個寒顫,迅速地收回目光,低頭走向馬車。
眾人吃過幹糧後再次起程。
隨著離莫陽城越來越遠,眾人已是越來越放鬆了。
中午時,孫衍派出去探路的士卒回報了,說前方東西兩條岔路,都看到了胡人的蹤影,不過人數不多。
既然人數不多,便不足為懼,隊伍繼續前行。
傍晚了。
孫衍選好紮營地點,便開始徹底的休整人馬。
陳容懶洋洋地倚在馬車車壁上,隨著離莫陽城越來越遠,她的心裏也越來越放鬆,不知為什麼,這一放鬆,她卻感覺到了無邊的疲憊,整個人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手腳都是虛的。
這個晚上,明月當空。
被孫衍強行扯出的陳容,坐在一棵大樹下。
她懶洋洋地倚著塌,仰著頭,望著天空上的明月。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琴聲飄來。
陳容慢慢轉頭過去。
她看到的,是側對著她的王弘。他正端坐在荒原上,膝前擺著一張琴。月色中,他纖手的十指,琴弦上舞動著,那俊逸無雙的側麵,在銀色的月輝中,同樣散發著淡淡的瑩光。
這時刻的他,宛如畫中人,極遠,極遠。。。。。。
這樣的他,明明近在身側,卻仿佛與她隔了一條河,隔了一道山。陳容看著看著,懶洋洋的側身麵對著他,目不轉睛地欣賞起這副月色美男圖來。
他的琴聲,在往日的空靈中,添了一份血腥之氣,聽著聽著,陳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一輪升在空中的血月,極豔麗,極空靈,極震撼。
就在這時,她的腿被踢了一下。
陳容詫異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