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負著雙手,額頭上係著一根紅色抹帶,長長的墨發在身後飄揚。。。。。。看著看著,陳容有點恍惚了,在遙遠遙遠的時空中,她曾經把這個麵孔銘刻於心。可那明明刻骨銘心的記憶,此刻想來,已是模糊,已是恍然。仿佛,那些令得她瘋狂的往事,隻是一場從不存在的幻境。
她久久不答,冉閔轉過頭來。
他沉沉地盯著陳容。
隻是一眼,便把陳容從恍惚中驚醒過來。在他這樣的目光下,陳容有點窒悶,當下,她悄悄向後退出一步。
堪堪退出一步,她便瞟到了冉閔嘴角浮出的冷笑,陳容連忙止步。
“回答我!”
冉閔的命令聲再次傳來。他昂起頭,沉冷的,威嚴地瞪著陳容,以一種木然的語氣說道:“我千裏迢迢來到建康,便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他用一種幹澀的語氣說完這句話後,俊臉上的肌肉,猛然跳動了幾下。似乎,有一種痛苦,正如毒蛇一樣潛伏在他心口,似乎,有一種執念,逼得他日夜不曾安寧。
因此,他選擇說出來。在他看來,隻要說出來了,隻要得到了答案,那毒蛇也罷,執念也罷,便會煙消雲散去。
他必須讓這執念和毒蛇從他的心中消失!
。。。。。。
如果說這世上,隻有一個人了解冉閔,那這個人,必是陳容無疑。
現在,陳容聽出了他的痛苦。
她呆呆地抬起頭來。
怔怔地看著冉閔,看著他俊美的臉,看著他陰烈沉鬱的雙眸,看著他挺得筆直如鬆的身軀!
直過了好久,陳容才垂下雙眸。。。。。。幾乎是突然的,她吃吃笑了起來。
這笑聲,驚動了冉閔,他朝她狠狠一瞪,低喝道:“你笑什麼?”
這喝聲,如往常一樣威嚴,煞氣沉沉。
可是,陳容卻似是沒有聽到,她還在吃吃笑著,吃吃笑著。。。。。。
隻是笑著笑著,兩行淚水沁出了眼眶。
沉怒的冉閔,剛朝她走出一步,一眼瞟到了她的淚水,不由呆了呆。
這時,陳容慢慢地收住了笑容。
她伸袖胡亂地拭了拭淚水,嘴角微揚,自言自語道:“積了兩世。。。。。。終於舒服了!”
她擦拭眼淚的動作很粗魯,直把小臉給擦紅了,陳容才抬起頭看向冉閔。
這一刻,她的眸中沒有嘲笑,也沒有苦澀,有的,隻是清亮如星的眸光。
對上冉閔狐疑中透著鬱怒的眼神,陳容嫣然一笑。這一笑,雲淡風輕。
冉閔的濃眉鎖得更緊了,他忍不住低喝道:“你剛才笑什麼?”
他實是不明白,無法明白。
陳容沒有回答他,她隻是走上兩步。
她來到他身側,與他剛才一樣,看著那夕陽染紅的雲山霧峰。就在冉閔伸手扣向她的手臂,準備問個明白時,陳容的聲音傳來,“我恨陳微。”
隻有四個字,卻是咬牙切齒!顯然這恨,已是入骨。冉閔一怔,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陳容吐出這四個字後,卻是自嘲的一笑,她低聲說道:“在南陽陳府時,陳微的父親陳元,幾次想把我送人。不對,我已被他送出過一次,被他送給了南陽王!”冉閔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事,不由一怔。
陳容說到這裏,轉頭看向他,“那次他的糧食被扣,我奉令前來向將軍求情,將軍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便是那時候,他以為,他這一生將會圓滿,因為,他找到了他的虞姬。。。。。。
陳容卻是不知道冉閔在想什麼,她看向他的目光,明亮而坦然。
“那次,陳元是從囚室中把我弄出的!我本已被他們秘密關押了,他的夫人因為我不聽話,準備把我處死。”
說到這裏,她慘然一笑,“那晚,在那木屋裏,我聽著外麵的護衛說著,怎麼在處死我之前,把我玩個夠。。。。。。”她說到這裏,冉閔眉心劇烈地跳了跳。
提起舊事,陳容的聲音依然有點暗啞,她不想讓冉閔看到自己的脆弱,笑了笑後,轉頭看向前方。
睜大雙眼,任由晚風吹幹了濕潤的眼眶後,陳容才接著說道:“因此,阿容才會一見將軍,便求將軍出手懲戒他們。”說到這裏,她低啞的一笑,喃喃說道:“可惜,將軍還是喜歡上了阿微。。。。。。我這人有仇報仇,沒能讓陳微走投無路,實是平生之撼!”
她說得很坦然,很坦然。似乎,她一點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便是陳微的丈夫,一點也不在乎,她想陷害的對象,是這個男人寵了兩輩子的女人。
安靜,久久的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容再次看向冉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