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回到房中,在塌上一坐便是一個時辰。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越來越平靜。
見到外麵圓月當空,人語漸消,陳容暗暗忖道:冉閔定是回去了。
她輕輕推開房門,走到觀門外,順著石階,順著兩側的濃密老樹,沿著右側小道走去。這條路,與她剛才見到冉閔的地方,相隔甚遠。
身周身後,人語聲不時在傳來。陳容知道,這幾天求見自己的人很多,可都給那些管事給攔下了。。。。。。她要寧靜,王弘便給了她寧靜。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輕而巧,安靜的同時,又適當地加重,仿佛在提醒她,有人來了。
一聽這聲音,陳容便知道,必是王弘的人。
她停下腳步,問道:“什麼事?”
那腳步一停,應姑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稟仙姑,日暮時,後山有男人狂笑聲傳出。”頓了頓,她問道:“仙姑可知他是誰?”
聽她這語氣,明明是看到了陳容與冉閔在一起,特意前來詢問的。
陳容輕聲回道:“他是一個故人。”
陳容回過頭來,雙目明亮地望著應姑,問道:“我想傳信給你們郎君,誰能去?”
應姑怔了怔,轉眼笑道:“仙姑說笑了,郎君既然把我們派來,我們便是你的人。我們是斷斷不會傳遞消息的。”
她誤會了,竟以為陳容在試探。
陳容也不想多說,便轉過頭來,淡淡說道:“既如此,那算了。”
她提步向前走去。
應姑一怔,呆了呆後,她急忙跟上,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容身後,應姑訥訥說道:“仙姑可是生氣了?”
陳容搖了搖頭,命令道:“我想一個人走走。”
這是下逐客令了。應姑應了一聲,站住了。
明月當空,天涼如水。
月光下,人的影子掩映在樹影中,細長寥落。風一吹來,嗚咽聲不止。
陳容約走出五六百步後,聽到觀中的人語聲越來越顯遙遠,便停住了腳,轉過頭去。
堪堪轉頭,她便看到左側的山中小道上,一個女子從涼亭中站起,向下麵走來。
陳容也沒有在意,繼續向前走去。
堪堪走出三步,陳容一僵,她騰地一聲轉過頭來,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嬌若梨花,容顏秀婉,皮膚白皙,月光下看去,還有點冷嗖嗖的感覺。。。。。。可不正是陳微?
竟然是陳微?!
陳容瞳孔一縮,朝左右暗暗打量而去。
四周一片寂靜,不對,有離這裏百步遠的樹林中,坐了一個漢子。看來是陳微的護衛。
這冉閔對陳微很寵啊,不管她到哪裏,身邊都派護衛看著,保護著。前世時,她身邊總有一個護衛和兩個忠婢跟著,使得自己幾次想下手都找不到機會。想不到這一世也是這樣。
陳微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走著,仿佛感覺到了陳容的目光,她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陳微停下了腳步。
她張著嘴,傻傻地瞪著陳容,好一會,她驚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裏?冉郎呢?他不是在找你嗎?”
陳微一邊問,一邊四下張望著,尋找著冉閔的影子。
陳容看著她。
夜風吹在她的身上,微涼。
這股涼意,也浸潤著她的心。陳容靜靜地望著陳微,月光下,陳微的麵容清楚地呈現在她眼前。
陳微的臉色不好,蒼白,尖下巴更尖了,眼眸中,竟似是時時都含著淚。
不過這樣一瘦,一憔悴,倒使得陳微更纖弱,更楚楚可憐了,仿佛是那春風一吹便會飄落的梨花。
在陳容打量著陳微的時候,陳微也在打量著她。
她朝著陳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後,彎眸一笑,廣袖掩嘴,細聲細氣地說道:“阿容,不過數月不見,你怎麼當了道姑了?嘻嘻,不過你做道姑打扮,比起以前還要美,還要勾男人歡喜呢。”
她愉悅地笑著,一步一步向陳容走來。
不一會,陳微在離陳容僅有五步的地方停下。
她又朝著陳容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番,雙眸笑得彎成一線,歎道:“姐姐在聽到阿容跟了王七郎後,還好生羨慕呢。便是阿琪她們,也是羨慕得緊。我們都想,陳容你在建康,在天下風流無出其事的琅琊王氏中,定當過著神仙般快活的日子。可想不到啊想不到,阿容你居然成了女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