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翻飛。
陳容一動不動地靠在慕容恪身上,冰冷的盔甲硌得她肌膚生痛,而噴出的溫熱呼吸,令得她毛孔聳立。
。。。。。。如果前世,被一個陌生男人這般碰了,摸了,她已是無臉見心中的那人吧?
現在嘛,陳容苦澀一笑。
慕容恪的坐騎神駿之極,背上多了一個人毫不感覺。隻是向前衝出時,每一下顛覆都令得陳容細嫩的肌膚撞向身後的盔甲。
天空很黑,現在正是黎明前的最後一次黑暗時。這黑暗,特別特別的黑,那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濃墨,熏染於天地間。
火把在風中獵獵作響。
陳容仰頭看向兩側。兩側雜亂的樹木草叢上,便是一個斜坡,斜坡不高,不過五米。此時刻看上去,那裏烏漆漆一片。
二千餘人,已有一千衝入了山穀。因這山穀道路沆沆塵塵,不時還有碎石,眾人行動不便,馬蹄每踏上去,都要顛幾顛,隊線越拉越長。
陳容回過頭瞟了一眼。
慕容恪留在身邊的二千餘人,隻有一千是精騎,另外的都是步卒。望著那拖得長長的火光,陳容目光凝了凝。
頭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在看什麼?”
陳容低頭,輕聲回道:“沒有。”
慕容恪哼了一聲,“你馬上就可以看到你那男人了,何不想想跟他說些什麼話?”頓了頓,他的聲音帶著嘲諷,“也許,這將是你與他所說的最後的話了。”
他說到這裏,見陳容不答,便低下頭來。
對上的,是低眉斂目,一臉沉靜的陳容。不等慕容恪開口中說話,陳容已抬頭說道:“你說得對。”
她挺直了腰背,臉上也帶上了平靜的笑容。陳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鬢發,又扯了扯衣襟,道:“這已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旁人怎麼說,他怎麼想,已不重要。我得讓他記住我。”
她雙手齊出,細致的,精心地整理著儀容。慕容恪見狀,五指一縮!
他的手正放在她的胸乳上,這一縮,便握了個十足!雖然黑暗中沒有外人看到。
陳容一僵,臉上的笑容無法維持了。
慕容恪抬起頭來專注地盯著前方,聲音沉冷中帶著譏嘲,“怎麼了?”
陳容垂下雙眸。
她的雙手無力的垂下。
見她不說話,慕容恪的聲音顯得有點不耐煩,“怎麼不說話?”
好一會,陳容低而沉靜的聲音傳來,“太原王想我說什麼?”她低啞笑道,“想我哭著求你,還是萬念俱灰跳下馬背求死?”
這話一出,慕容恪僵住了。
陳容慢慢扯開他放在胸乳上的手,聲音輕飄飄中,有著冷靜,“王,你失態了。”
他是失態了。
此刻王弘不在左近,他這般輕薄於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妒忌了?
好一會,在風都變得沉冷時,慕容恪輕哼一聲。
隻是這麼哼一聲,他不再說話,不過那手,也移了移,摟上了她的腰。
陳容聽得出,他的呼吸有點亂,顯然剛才他的所作所為,讓他自己也不舒服了。
就在陳容以為他永遠不會回答時,慕容恪開口了,他的聲音沉冷中透著平和,“你說得對,我是失態了。”
他盯著前方,冷冷吩咐,“休要再說這種話!”
陳容應道:“是。”
這麼會功夫,二千多人已過了三分之二,隻是那隊列,拉得更長了,回頭望去,足有一二裏長了。
在沉默的前進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幾個慘叫聲傳來。
幾乎是那慘叫聲一起,無數個喝聲同時暴叫,“有埋伏!有埋伏!”
慕容恪臉一沉,不等他發號施令,隊列前後,已有四五處同時傳來暴喝聲,“有埋伏,有埋伏!”伴隨著那暴喝聲的,還有燈火紛紛被滅,重物撞擊,人馬臨死時發出的慘叫聲。
這樣的夜晚,這些聲音同時傳出,仿佛整個隊列都被攻擊一樣。
慕容恪拉住因受驚而嘶鳴不已的坐騎,沉聲命令道:“眾將何在?馬上回防!”
他的命令一出,便有親衛高聲呼吸,同時,帥旗飄搖。
本來,慕容恪帶的卒子便紀律嚴謹, 進退如一,在他的命令中,將領們的呼喝聲也同時響起。左近的將卒,也明顯冷靜了些。
一陣奔馬傳來。不一會,一個將領靠近慕容恪,大聲說道:“王,來人不多,他們推下巨石和樹木,把我們的隊伍割裂成五六段。我們的人死傷不大。”
“敵人呢?”
“敵人一擊之後,不見蹤影!”
慕容恪臉一沉。
在他尋思際,四周的人仰馬嘶聲明顯安靜下來。
幾個將領策馬靠近,大聲問道:“將軍,下麵該怎麼做?”
“看一下,那些人多久可以跟上。”
“是。”
不一會,幾匹馬同時跑來,“已無大礙,一刻鍾後可以出發。”
慕容恪看向天邊,天空依然濃黑如墨。
他薄唇一扯,冷冷說道:“拖我的時辰麼?何必呢?”
半刻鍾後,眾人再次起程。
慕容恪一邊走,一邊對哨探們說:“去,記得看仔細一些!”
“是。”
馬蹄翻飛中,一個將領靠近沉默的慕容恪,他不由自主地朝著衣襟淩亂的陳容望去,猛吞了一下口水,才板起麵孔,問道:“王,對方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恪搖了搖頭,冷冷說道:“不管什麼意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是。”
又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急馳,這時,淡淡的晨輝浮現在天地間。
前麵又出現了同樣的山道。
說起來也是,這長江兩岸沒有別的長處,便是這種半高不高的山頭,長滿灌木的山道特別多。
慕空恪停了下來,盯向一個哨探,那哨探低下頭,稟道:“王,前方無異常。”
這一次,他的聲音有點底氣不足,要知道剛才那路段時,他們也是這樣說的。
慕容恪收回目光,隻是傳令道:“小心一些,此處草深,謹防對方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