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亭(2 / 2)

這話一出,王軒惱了,他正要回嘴,那中年護衛連忙攔住。

他朝著謝鶴亭一禮,微笑道:“謝家郎君有所不知,我家小郎唯有這般,方能自在行走。”

任何一個晉人,都能明白這話的意思。

謝鶴亭一怔,他望著王軒,悵然地問道:“似其母麼?”

中年護衛應道:“父母均似,更勝一籌。”

原來如此。

謝鶴亭笑了笑,低聲說道:“有意思。”

聲音低喃,隱帶惆悵。

說完這話,他見到鬥笠下,王軒那雙鳳眼斜睨向自己,不由曬道:“光看這眼,便知道這孩子有其母之妖。”

他盯向王軒,微笑道:“軒小郎,你是琅琊王氏的嫡子,這般遲遲不歸故裏,可有思鄉?”

王軒抬頭看向謝鶴亭,他實在不想這種對方居高臨下,自己卻隻能躲躲閃閃說話的感覺。

當下,王軒把鬥笠摘下,順手扔到了馬車中。

他的麵容一露,人群中的尖叫歡笑聲,似是安靜了些。

謝鶴亭也給怔住了。

他在聽到那中年護衛說。這孩子比他的父母還要勝一籌的時候,是不信的。

可現在,他信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也會對一個人看呆了去。

回過神來,謝鶴亭讚道:“好風姿。”

在一個容止比品德才能更重要的時代,謝鶴亭不得不讚歎,他又加上一句,“果然青出如藍。王弘那廝,有後了。”

這時的人相信,氣達於內必形諸於外,容止佼佼不凡的人,必定也是才能卓異的人,所以謝鶴亭有了這樣一句話。

謝鶴亭是名動天下的名士,他這句話便是品鑒,因此一語吐出,那幾個護衛朝他行了一禮,以示愧不敢當。

望著這少年,謝鶴亭又問道:“你母親可好?”

“勞長者問,我母親甚好。”

謝鶴亭又問道:“建康如何?”

一提到建康,王軒皺起了眉頭,搖頭道:“不好。”

在謝鶴亭不解的眼神中,王軒苦笑道:“建康貴人多如狗,姑子猛如狼。”他剛說到這裏,四周便傳來幾聲可疑的忍笑聲,這時,王軒悶悶的聲音還在娓娓傳來,“雖華服精騎,人人仰望,卻無真自由。”

說到這裏,他同情地看向謝鶴亭,小聲問道:“君子日日居此,當真無憂?”

謝鶴亭盯著王軒臉上的同情之色,挑了挑眉。

他湊近王軒,低聲問道:“當真姑子猛如狼?”

幾乎是他的話音一落,便看到這少年的額頭沁出幾滴冷汗來。

謝鶴亭再次挑了挑眉。

學著王軒那樣,同情地看著他,謝鶴亭薄唇一揚,慢慢說道:“真可惜,你應該喜歡的。”

幾乎是話音一落,他嗖地一聲抽出腰間之笛,嘩嘩幾下,在眾護衛的愕然中,謝鶴亭笛走如劍,狠狠刺向馬車左右的車簾。

刹那時,簾布如碎葉紛落,刹那時,目瞪口呆的王軒,那如妖如月的絕美麵容,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路人眼前。

謝鶴亭後退,遠遠的,他朝著王軒一拱手,薄唇輕揚,笑聲朗朗,“我這人平生最不喜歡被人同情,王軒小郎君,請好好品味品味如城的‘狼狽’。”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四周被美色驚呆的人回過神來,她們尖叫著,瘋狂著一哄而上,人如潮水湧來,轉眼間,把馬車完完全全地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