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色長袍馬褂戴墨鏡的正是撚軍軍師,被太平天國追封勇王的龔得龔瞎子。
龔得出現在這裏純粹是個巧合。
在黃孛把李昭壽趕出六安接到聖旨的當日,撚軍的張樂行、龔得跟太平英王陳玉成在江蘇共同製定了“斷漕劫糧”的元日①攻勢,準備在大年初一趁清軍不備兵分兩路,沿著運河兩岸殺向被譽為“南船北馬,九省通衢”的清江浦,徹底阻斷清廷的漕運並趁勢奪取清廷皇倉,以補貼三饑兩飽的起義軍。
高郵被陳玉成的太平軍占領就是為一個月後的元日攻勢做準備,沒曾想陳玉成這個舉動卻歪打正著把那德生主仆五人硬生生地給趕到了已被撚軍控製的安徽來安,自投羅網闖進撚軍的駐地被龔得擒個正著。
把那德生五人關進民房後,龔得拿著玉佩和裝著密折和關防的皮匣趕緊找到撚軍大旗主張樂行商量對策。
張樂行,外號老樂,安徽亳州人,為人寬厚,仗義疏財,愛打抱不平,沒起義之前經常領著龔得、張德才、劉銘傳、司馬永和馬立山等人販運私鹽。有一次在返回途中被鳳陽府官軍截獲,幸虧遇上當時徽寧池太廣道鹽運同知黃孛的“父親”——黃德邦的解救才逃過一劫,從此救命之恩便永遠銘刻在張樂行的心中。當聽說抓到的欽差是鹹豐派到黃孛身邊的臥底時,當時就下令全部處死,被龔得攔住說道:“老樂,殺了他雖然一了百了,但是卻白白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
“什麼大好機會?”
“我們可以把他的手下全部殺死,換上我們的人護送欽差到六安交給黃公子,也許對黃公子會有更大的好處。”
張樂行沒見過黃孛,對黃孛能不能駕馭住那德生有些懷疑,問道:“龔得,咱能不能幫上倒忙啊?這個欽差別看膽小怕事卻精煉的很,別好心辦成壞事,反倒束縛了黃孛的手腳。”
“老樂這你放心,這黃孛你是沒跟他打過交到,這個人可不能按常理來推斷,他所說的話行的事簡直可以用神鬼莫測來形容,你就說他能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把黃家幾百人的看家護院發展成幾千人的武裝,用微不足道的代價奪取了六安,並把已投靠勝保,擁有幾萬人馬的李昭壽打得落花流水反受到清妖的嘉獎,你說誰能做到這點?”
“是啊,當初聽說黃公子跟李昭壽打在一起時我還好頓埋怨他,要不是你擋著我真想抽身去會會他,沒想到真被你猜對了!我說龔瞎子,你是怎麼猜到的?”到現在張樂行對此事還是心中存疑忍不住問道。
“嗬嗬,李昭壽叛變投敵我上哪裏去猜?隻不過當初我記得這個鬼精靈曾經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
“什麼話?”張樂行迫不及待地問道。
“在六安地區,咱們撚軍和太平軍的叛徒全交給他處理。”
“噢,”張樂行恍然大悟,“所以你有此判斷?”
“也不完全是,”龔得點頭道:“李瘋狗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當初就是從咱倆這裏叛逃的,不到三年又殺了清軍道員何桂珍投靠太平軍,所以聽說黃公子跟李昭壽打起來了之後,我就馬上感到這裏有蹊蹺。果不其然,現在李昭壽真跑到勝保那裏去了,你說就這樣的人精還需要咱們操心?哈哈哈……”
龔得一想起黃孛人小鬼大給自己算命的樣子就引俊不禁,笑畢接著說道:“另外咱派四個兄弟也不完全是為監督欽差那德生,當初黃孛答應我年底就可以造出比在黃家大院還厲害百倍的開花彈,正好讓他們考察一下。若是真造出來了,就讓他分咱們一些,過了元日打清江浦勝算會更大一些,你說是不是老樂?”
幾句話說得張樂行滿心歡喜,笑道:“真沒想到黃德邦的公子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以後有機會倒真得拜訪一下。”
隨後龔得投其所好替黃孛挑了四位忠心耿耿並會使用火器的撚軍扮成那德生的護衛,其中帶著腰牌假冒禁軍的一個叫畢天鬆,一個叫平豪,另外兩位“包衣家奴”一個叫邊雨一個叫何波。
畢天鬆就是他們四人當中的頭領,長得跟張樂行有些相似,三十五六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除了腰裏的腰刀外還手執一把三尖兩刃刀,其他三位配備的都是繳獲過來的清兵製式武器,除此之外每人身後都背著一杆鳥銃。
做好所有準備工作後,四人便押著那德生帶著龔得的親筆信離開來安進入廬州地界。
一路上遇到撚軍畢天鬆就掏出白色鑲紅邊的三角旗表明身份,遇到官兵就亮出大內腰牌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為了避免與袁甲三碰麵四人繞道長豐進入六安,第二日來到一個叫馬頭鎮的小鎮。
馬頭鎮緊臨淠水中遊,因為已臨近傍晚,路上的行人已經稀少,天空布滿了烏雲,少頃雨夾著雪花就零零散散飄落下來,眾人趕緊加快速度來到碼頭鎮鎮外,遠遠就望見一道哨卡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