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孛一進門,就見坐在太師椅中的白柏文像一堆肉球似的正揮舞著一遝紙張對馮東籬張牙舞爪炫耀著,馮東籬則畢恭畢敬站立一側洗耳恭聽。見進來的是黃孛,白柏文趕緊站起身晃著顫悠悠的身軀移向黃孛,沒等黃孛張口詢問,白柏文點頭哈腰滿臉堆笑遞上一遝紙張說道:“孛孛,這是我家的兩處房契和銀票,你看夠不夠贖你表哥的?”
靠,剛剛談好的條件,這放屁的功夫就忘得幹幹淨淨,五千石糧食和一千頃土地白柏文連提都沒提,隻掏出這些不知道值多少真金白銀的銀票來應付黃孛,氣得黃孛皮笑肉不笑訕笑兩聲說道:“大舅,夠不夠我可說的不算,等找到撚匪後我把這幾張銀票和地契交給他們。若是能放了白霖那就皆大歡喜,若是不肯我隻能下死手斬草除根,也算替白家報了一箭之仇。”
說完黃孛隨手把這些不知道值多少銀錢的銀票遞給馮東籬,眨著眼睛微笑道:“就請咱獨立團的大掌櫃給估算估算,看看這些銀票到底值多少銀錢!”
白柏文則被黃孛這番鞘裏藏刀的話嚇出一身冷汗,晃動著肥頭大耳憋了半響才蹦出一句話:“那可不行!”
“那你說怎麼辦?”黃孛眼珠一瞪說道:“難道讓撚匪拿著你這兩張房契滿大街吆喝著換銀子?”
“公子,”此時馮東籬已經聽出兩人對話中的唇槍舌劍,剛才對白柏文的尊重早拋到九霄雲外,趕緊插話道:“這些銀票隻有一張是日升昌的銀票,價值五百兩,其餘的都是朝廷發行的官票,就算打對半的折扣也無人問津,跟廢紙沒有兩樣。”
黃孛聽完馮東籬的話這個氣啊,真想讓大熊把眼前的“白豬”扔到院子裏去,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晃動著小腦瓜對馮東籬說道:“九柳兄,話可不能這麼說,那些撚匪都是泥腿子出身,他們哪知道哪些銀票可以換錢哪些不能換錢,隻要數夠了也許就能蒙混過關,你說是不是舅舅?”
“對、對,還是咱家孛孛聰明,”白柏文見黃孛態度有緩趕緊順杆往上爬,“那些撚匪打打殺殺還行,可要是讓他們辨認這些銀票的真假那可是和尚打架扯辮子——根本不可能的事,估計能找出一兩個能讀出上麵數字的人就不錯了,哈哈哈……”
別看白柏文滿腦肥腸,但是這幾句話說得還真挺風趣,把黃孛和馮東籬都給逗笑了。黃孛見白柏文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假惺惺安慰道:“那好,就按舅舅的意思辦,明日我就給你回信。”
“那我就回去等孛孛的好消息了,你們兄弟倆好好親熱親熱。”說完低頭哈腰走出會客廳,直到大熊護送出內院才返回稟告道:“少爺,這是你大舅給的一兩銀子,讓我明日催促你早點起床。”說完把一兩銀子遞給黃孛,氣得黃孛把玩著銀塊哭笑不得,隨手扔給大熊笑道:“既然給你的那你就留著吧,別忘了明日早點叫我,省的白柏文找到晁爺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敢!”大熊隨手把銀塊仍在桌子上說道:“以前我當他是你舅舅,可是從此以後我可不認他。”說完夾著黑棍走到門口盡職盡責守護起來。
“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馮東籬雖然看明白了黃孛與白柏文已經是兩路人,但是具體怎麼回事一點沒有頭緒,如果不搞明白這其中的利害衝突自己夾在中間實在不知如何應付,於是趕緊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黃孛揣著明白裝糊塗又開始變得玩世不恭起來,直到馮東籬苦苦哀求告饒才故作神秘地說道:“九柳兄,他兒子白霖是我綁架的。”說完黃孛丟下呆如木雞的馮東籬轉身對站在門口的大熊喊道:“大熊,你現在就去通知李忠,讓他們明日午時之前割下白霖的一隻耳朵派人送到六安衙門去,到時候我就在那裏等候這隻耳朵,通知完李師傅你也抓緊休息,明日早晨千萬別叫我,否則我就罰你三天沒飯吃。”
大熊憨笑著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丟下還在懵裏懵懂的馮東籬目不轉睛盯著黃孛,過了好半天才張口問道:“你要人家耳朵幹什麼?”
“幹什麼?這隻耳朵的用途可大了,它不僅關係著我嫂子和兩侄女今後能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而且還關係著咱六安成千上萬的鄉親能不能過上這個好年,你說這隻耳朵重不重要?”
馮東籬瞪大眼睛聽著一會點頭一會搖著頭,直到黃孛把霍山鄭氏母女的遭遇和自己所作所為給馮東籬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馮東籬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也開罵起來,罵得文縐縐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直到被黃孛按回椅子上才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