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馬頭鎮已經夜幕降臨,刺骨的寒風吹得四周的樹木颯颯作響,晚飯時刻本應熱熱鬧鬧的村鎮因為追繳清兵顯得冷冷清清。大熊抱著黃孛大步流星衝進竹棚輕輕放在長條桌上,老耿頭則指揮大家點燈的點燈,生火的生火,不一會竹棚裏便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做好這一切,老耿頭把醫藥箱放在黃孛身旁開始重新給黃孛號脈,發現一路的顛簸黃孛的氣息雖然還是細小如線,但是起落依然明顯,於是放下心解開黃孛的官袍。
隻見三隻箭矢呈三角形深深地插在黃孛的左胸口,一攤攤幹枯的血跡在搖曳的燈光照射下不斷地變換著顏色,三支箭矢隨著心口的起伏上下顫動,老耿頭見狀不由得猶豫起來,怎麼辦?取還是不取?不取也許還能挺兩天,但是結局必死無疑!取得話,若是有一枝箭矢插在心髒上那黃孛馬上就得一命嗚呼。
老耿頭突然感覺自己變了,變得比以前優柔寡斷起來,當初和翼王石達開分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心慌意亂,煩躁的好像胸口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背著手開始在竹棚裏走來走去……
竹棚裏除了燃燒的幹柴發出的劈啪聲外人人都屏氣凝神望著老耿頭,足足過了半柱香時間老耿頭才拿定主意,回到黃孛跟前張口問道:“你們當中誰有烈酒和煙袋鍋?”
“我,我!”話音剛落孫老三和邊雨走上前來,孫老三從腰上解開那個黑不溜秋的酒葫蘆放在長桌旁,邊雨則掏出煙袋鍋恭恭敬敬遞給老耿頭。老耿頭接過煙袋鍋取下銅鍋頭,從醫藥箱裏掏出一支長長的銀針伸進煙杆裏的小洞來回伸縮幾下,掏出沾滿煙袋油的銀針塗在一張宣白紙上,挑出一點抹在黃孛的人中,把剩下的全部敷在箭傷周圍,然後坐在長凳上靜靜等待著。
過了大半天,躺在長凳上的黃孛終於發出一聲呻吟聲並慢慢睜開雙眼,大家見狀全都圍了上來,老耿頭趕緊站起身朝大夥做個噓聲的手勢,附在黃孛的耳旁輕聲說道:“公子,你左胸口中了三箭,如不取出的話恐怕有性命之憂,但是……”
黃孛張了張嘴打斷老耿頭的問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曾想帶動傷口疼得一咧嘴,過了片刻才聲若蚊蠅說了幾句話,因為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說些什麼,老耿頭於是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黃孛的嘴邊,就聽黃孛斷斷續續說道:“拔……拔吧,我的心……心……心……髒長在右……右邊,死不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驚得老耿頭猛地直起身子,凝視著黃孛足有一刻鍾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圍觀的眾人你瞅我我瞪你的茫然不知所措,還是多嘴的郭大張口問道:“冰康先生,團主說啥了把你高興那樣?說出來讓我們都高興高興。”
“黃公子死不了啦,”說道這,老耿頭突然靈機一動說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話來:“黃公子是鬥戰勝佛的化身,百年之後就會立地成佛,在百年之內雖然曆經磨難但都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現在我就要給黃公子拔出箭矢,讓你們瞧瞧佛祖的力量!”
一句話說得眾人肉顫心驚,將信將疑,等老耿頭把藥箱裏的止血膏、紗布、用蠍子草提煉的消毒液等瓶瓶罐罐擺了一大溜時才清醒過來,亂紛紛地又開始嚷起來。
“冰康先生,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別搞錯了白白送了團主的性命!”
老耿頭拿起桌子上的酒葫蘆緩緩道:“知道大家不相信所以我想讓大家親眼見識一下,看看黃公子是真的還是假的佛祖轉世,”說著老耿頭把許洪叫到跟前說道:“這裏所有的人就屬你心狠手辣,若是不想讓黃公子遭太大的罪,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拔出這三支利箭,你能做到嗎?”
“冰康先生,不會有性命危險嗎?”許洪還是不相信黃孛是什麼佛轉世,擔心地問道。
“我剛才說什麼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老耿頭狠狠地挖了許洪一眼說道:“趕緊伸出你的狗爪子來!”
別說,在場所有的人還真沒有比二人相處時間更長的了,當初金寨大當家鹿牛蒡霸占韓家衝時殺了所有的人唯一留下的就是老耿頭,其看重得就是老耿頭的聰明才智。許洪做為韓家衝二當家田慶庚的手下對老耿頭也是敬愛有加,見老耿頭發火了趕緊伸出手低頭哈腰陪著笑臉。老耿頭拿過酒葫蘆倒出一些烈酒給許洪洗淨雙手,轉身剛放下酒葫蘆就見許洪走到黃孛身旁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嚇得老耿頭朝許洪的屁股踢了一腳訓斥道:“我讓你動手是看上了你的狠勁而不是蠻勁,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你想害死公子啊?”老耿頭指著三支箭矢說道:“我給你一盞茶工夫,你要好生看清這三支箭的各自位置和傾斜程度,等動手時一定順著箭勢往外拔出,不能偏一點也不能慢半拍,而且要一氣嗬成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