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孛率領著剩下的火槍營士兵回到霍丘城時已接近黃昏,最後一絲霞光把矗立在城樓上的獨立團大旗染成血紅色,與還冒著青煙的破敗營寨遙相呼應,獵獵中傲視遮天,蕭蕭聲更顯淒情。
騎兵隊踏著焦黑的土地駛入城內,按照守城士兵的指引很快來到霍丘衙門。
黃孛甩鐙下馬興匆匆來到大堂,與章馨海聊得正歡的何垣見是黃孛趕緊站起身,畢恭畢敬行禮道:“卑職參見黃大人。”
“唉?這不是知州何大人嗎?你怎麼在這裏?你沒跟練勇一起逃出霍丘城啊?”黃孛見何垣堂而皇之站在自己麵前不由得一愣,脫口問道。
“黃公子,你誤解了何大人,”章馨海趕緊幫何垣解釋,“其實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暗地裏沒少幫咱們獨立團的忙。”於是章馨海把何垣在城裏所作所為給黃孛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就是因為何大人想給我們通風報信才差一點弄成家破人亡,多虧了他手下有個忠義之士拚死抵擋才化險為夷。雖然功虧一簣,但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何大人確有誠意,所以咱們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何大人,你說是不是何大人?”
章馨海不問黃孛反而轉問何垣,一口一個何大人,問得何垣哼哈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為朝廷效勞這是我份內之事,應該的,應該的。”
一句話反倒提醒了黃孛,撓撓頭尷尬地笑道:“何大人,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留在城裏暗中幫助我們,按道理說你也算為朝廷出過力的人,不說有功吧但也無過,可我已經把霍丘城的知府位置委任給了鄔大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何垣聽到這話都傻了,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誠惶誠恐問道:“黃大人,這霍丘城什麼時候升為知府了?我怎麼不知道呢?那個鄔大人又是何許人也?黃大人連知府都可以任命,難道朝廷又來了新的旨意?”
一連串為什麼問得黃孛啞口無言,本想把實情告訴何垣,但是又感覺不妥,最後隻好故弄玄虛說道:“何大人也不用上火,我現在就寫份奏折上報朝廷,等拿下壽州後就升你為壽州的知府,你看如何?”
何垣一聽自己要官升一級做知府大人,也不考慮黃孛說的是真是假,納頭就拜:“多謝欽差大人栽培,卑職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黃大人的恩情。”
“那好,你去取份折子來,我們倆聯名給聖上寫一份奏折,就把苗沛霖如何貪贓枉法、劫掠糧餉的罪過和你如何在城內裏應外合配合獨立團趕走練勇的事跡陳述一遍,明日我就派人六百裏加急送到京師去,保證立秋之前讓你坐在知府的位置上。”
何垣千恩萬謝屁顛屁顛跑向二堂,等聽不到腳步聲章馨海才指著黃孛嗬嗬笑道:“你呀,真是個滑到家的古怪精靈,玩人於股掌之上隻在彈指一揮間,這要是失算了看你如何收場?”
“嘿嘿,我這一輩子也許會算錯成百上千件事情,唯一一件不會出錯的就是幾個月後大清朝一定會亂,而且還是一場大亂!咱不說這個了,苗長春呢?他不是留在後麵壓陣要與霍丘城共存亡嗎?抓到他了嗎?”
“嗨,咱們都被他耍了。”
正說著,何垣拿著一個拜匣一陣風跑了回來,放到公案上取出一張空白奏折畢恭畢敬遞給黃孛,章馨海見狀說道:“你倆先寫奏折,完了讓何大人給你講講苗長春的事情,他知道得比我還多。”
黃孛聞聽急忙走到案桌,拿起毛筆連想都沒想唰唰地幾筆寫好了奏折,把所有讚譽之言一股腦全都扣在何垣的頭上,樂得站在旁邊瞧看的何垣喜笑顏開。等黃孛把筆遞給何垣,何垣斟酌半響也一氣嗬成寫完自己的那部分,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印章沾著油墨摁了上去,恭恭敬敬問道:“黃大人,你的印章呢?”
黃孛把馬坤易叫進大堂,要來自己的印章也摁了上去,等墨跡幹了放進信封封好蠟,工工整整寫道:六安總兵黃孛謹奏
伏乞皇上聖覽
鹹豐十年三月十八日
黃孛把落完款的信封遞給馬坤易說道:“坤易兄,你把這封信派人轉交給官亭的大胡子,讓他到廬州府之後通過驛站速遞京師,順便把咱們在苗沛霖他二叔家搜到的髒銀取出一錠一起送去。”
馬坤易接過信封說道:“黃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安排得妥妥當當。”馬坤易心知肚明黃孛的意思,抱拳轉身離去。
送走馬坤易,黃孛急忙問道:“何大人,苗長春現在倒底在哪裏?”
“黃大人,具體逃到哪裏我可不清楚,但是跟隨他一起逃走的總共七個人,五女兩男,女的都是怡香園年輕漂亮的歌妓,男的是他的貼身護衛,叫苗坤,他們混在百姓當中逃出了霍丘城。”
“黃公子,”章馨海插話道:“我們按照何大人的描述搜遍了城裏城外所有角落也沒見著苗長春的蹤影,估計是從西門逃出的霍丘城,因為隻有西邊還處於苗沛霖的勢力範圍,所以咱們追出了離高塘鎮還有十幾裏的地方便返回霍丘,讓公子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