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相悅樓(1 / 3)

傍晚酉時初,荀禮秋便帶著十幾名衙役在“韋爾斯”橋等候黃孛,過了半個時辰也沒看見黃孛的身影,氣得朝手下一個勁罵娘:“這個狗官,自高自大到了極點,那麼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等著他,他卻擺起臭架子慢慢騰騰,若是有一天此人落在我手裏,我一定讓他飽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好好替老爺出口惡氣!”

“荀堂主兒,那兒還不是小菜一碟哎?”一位短粗胖衙役湊到荀禮秋眼前用河南口音討好道:“用不上一個時辰,這小子兒就會煙消雲散來,堂主趁著塢幫群龍無首之時重新整合打散的兄弟點起香案,那塢幫幫主的位置想跑都跑不了哩,俺這些兄弟也算沒白跟荀堂主折騰這麼多年,恁少兒終於熬出頭!”

“噓,你個河南佬什麼話都敢說,萬一傳到施老爺耳裏免不了我又得挨頓臭罵,”荀禮秋輕輕打了一下大頭的大腦門,低聲笑罵道:“等一會亂起來之後,你們一定要趁亂掩護刺殺的兄弟們安全離開現場,隻要這該死的丘八挨上一刀,就他娘的讓他見閻王,事後我會論功行賞。”

正當荀禮秋惡言詈辭詛咒黃孛之時,英國使館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音,少頃一溜燈球火把把騎樓街照得亮如白晝,就見一群全副武裝的隊伍簇擁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黃孛朝“韋爾斯”橋駛來,走在前麵的竟然是一排排金發碧眼的洋人,唬得荀禮秋站在橋麵上目定口呆。

黃孛為了參加這次宴會可是做了十足的準備,倒不是未雨綢繆算好了有刺客要刺殺自己,而是通過鮑鑫和方漢鼎審問塢幫幫眾時早已掌握了荀禮秋就是占據凱伊小洋樓的靠山,是塢幫青衣堂的堂主。為了安全起見,黃孛除了挑出三十名亡命之徒的洋人外,還帶上鮑鑫和老簾頭等三十名獨立團士兵,特意請來福來充當洋人的通譯,萬一有什麼突發事情,自己不在洋人身邊時還有個照應。

此時的黃孛又換了一套裝束,上身穿著一件對扣的土豪衫,腿上套著一條英國皇家的彩條軍褲,頭上戴著那頂歐洲中世紀勇士頭盔,腰係巴掌寬的牛皮帶,腰別短銃,左手搖著折扇,右手拎著一支上了膛的霍爾式卡賓槍,完全一幅土洋結合不倫不類的打扮。

黃孛到了橋上“啪”地一聲合起折扇笑道:“這不是港督兄弟嗎?你就帶這麼點人來保駕護航?是不是不把我這個文武雙全的豆包大人當幹糧吧?”黃孛掃了一眼衙役,搖頭笑道:“施老爺也是,他就不怕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要了我的小命沒法向中堂大人交代?現在的上海城恨我的人可不在少數,虧得我有先見之明,叫來一夥亡命之徒來保護我,依靠你們這點人馬非得嗝屁朝梁不可,前麵帶路吧!”

本來有些緊張的荀禮秋聽到黃孛自稱自己為豆包“噗嗤”笑出聲來,感覺不妥急忙打個千禮道:“總兵大人,你的威名已經傳遍整個上海城,還有哪個膽大不要命的敢捋大人的胡須?您放心,別看我這些手下沒當過兵,但都是六扇門裏的好手,這一路上有我這些兄弟為你保駕護航,絕不會發生一點意外,您就跟在我們後麵,保證平平安安到達相悅樓!”打過馬虎眼,荀禮秋轉身嗬斥道:“還發什麼呆?沒聽見總兵大人的口諭嗎?趕緊驅散人群前麵開路。”

霎時,四周看熱鬧的百姓被差役驅趕的雞飛狗跳,隊伍很快穿過小東門進入繁華的鬧市區,但見街道兩旁的商鋪櫛比鱗次,各行各業應有盡有,什麼酒肆、茶館、錢莊、妓院、浴池、藥鋪、當鋪、賭場、戲樓、大煙館一直延伸出好幾裏。當隊伍走到一十字路口之時,突然從人群中躥出三個蒙麵之人,手持明晃晃的鋼刀直奔黃孛。黃孛連瞧都沒瞧,抬槍“碰”地一聲把一位站在二樓涼台的黑衣人打落地下,沒等塵埃落定,三位蒙麵人已經被鮑鑫和老簾頭打到在地,老簾頭拎著一把鋼刀來到黃孛跟前說道:“團主,還真有不要命的要暗算團主,你看看這刀,泛著藍汪汪的光,一看就是淬著劇毒,怎麼處理他們?是殺還是刮?”

黃孛接過鋼刀看了一眼,見荀禮秋率領差役正掉頭向自己跑來,沉思片刻把刀還給老簾頭笑道:“等一等,看看這位大港督還有什麼新的花樣要耍?”

不一刻,荀禮秋便跑到近前,望著被生擒活捉的蒙麵人臉色煞白,渾身顫栗,舉起腰刀就要殺人滅口,被鮑鑫一把奪過刀踢翻在地,踩住荀禮秋的頭笑道:“我們大人說你是一位裏通賣國的漢奸,我們還不相信,沒想到這麼快你就跳出來,你自己說,你想怎個死法?”

“兄弟饒命啊,”荀禮秋沒想到對方一語就道破的自己的身份,嚇得魂飛魄散,狡辯道:“我是氣不過這些亡命之徒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敢行刺黃大人,一時氣憤才痛下死手,我全是為黃大人安危考慮啊,還望總兵大人明鑒!”

雖然黃孛早已做好的防範,擔心自己赴的是鴻門宴,可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小子眾目睽睽之下竟敢玩陰的派人偷襲自己,氣得真想朝荀禮秋捅十個窟窿,讓他嚐嚐自食其果的滋味,可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為了獨立團能夠在上海站穩腳跟,黃孛一反常態嬉笑道:“崗讀兄,這就是你的不對嘍,要殺也得交給施大人審問後才能定罪,這三人若是被你不明不白給宰了是不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就算我不予計較,你家老爺也不會饒恕於你,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