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黃孛在長江揚州段的運河口送走老耿頭及其家眷乘坐的五艘小火輪之後,由“日不落”戰艦和兩艘商船組成的混合編隊逆流而上向路灌口駛去,前麵開道的是武裝到牙齒的“日不落”戰列艦,落日前的餘暉照在用鐵皮包裹著的艦身上發出亮晶晶的光輝,一麵代表西方列強十二國的公共租界盟旗插在桅杆上,緊隨其後是懸掛荷蘭旗幟的阿姆斯特朗號荷蘭商船,押後的是搶來的英國商船,為了減少麻煩黃孛特意讓手下掛上美國的旗幟。
阿姆斯特朗號是一艘一千多噸的商船,比長江江麵上行駛的所有木質帆船和平底船都高出丈許,可是夾在龐然大物“日不落”和兩千多噸的英國商船中間卻顯得極其矮小。三艘蒸汽船懸掛三種不同顏色的旗幟,吐著濃煙猶如三頭怪獸怪叫著乘風破浪向上遊駛去,等駛近江寧府河段就聽前麵傳來密集的炮擊聲,上百艘木質戰船正猛攻江南岸的太平軍岸基炮台,雙方你來我往,炮火連天,等距離三裏遠時黃孛叫停了船隊,舉著望遠鏡觀察前方的戰況。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交戰的雙方也發現了這支來路不明的不速之客,雙方的炮火也慢慢平息下來,全都揣摩來的這支洋人艦隊是友還是敵。
黃孛為了能夠快速通過雙方的交戰區,決定亮亮大塊頭,命令二層炮艙裏的炮手們首先射出一輪警示炮,三十六門十二磅炮吐著火舌打得長江兩岸塵土飛揚,緊接著指揮艦首那尊足有一百一十磅的重炮朝雙方交戰區射出一顆重達一百多斤的開花彈,炮彈越過交戰區落在前方十裏開外的江麵上發生爆炸,炸起的水柱足有十丈多高,把第一次看見洋炮威力的馬坤易、魯凱席和朱桂驚得瞠目結舌,等船隊重新前進時馬坤易才蹦出一句話:“團主,我的乖乖,這要是打在城牆上不得打出一個窟窿啊?”
“嘿嘿,那得看城牆是用什麼材料建築的,如果是夯土壘砌,一炮就可以炸塌一個缺口,若是磚石結構的,我估計朝一個目標連放十幾炮,不炸塌也得炸裂一個大縫,要是有十幾門這樣的重炮同時開火,再堅固的城牆也得嗝屁朝梁!”
說笑間,船隊慢慢駛入雙方交戰區,交戰的雙方這時才看清站在戰艦上的並不是洋人,而是跟自己一樣留著大辮子的國人,一時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來,但是望著吐著黑煙嗷嗷怪叫的龐然大物雙方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全都靜靜仰視著這支艦隊。
不怪乎雙方有這種心態,太平軍從黃孛等人的裝束上已經判斷出不是自己同類,全都緊張地注視事態的發展;與太平軍交戰的除了清軍長江水師外還有曾國藩的湘軍水師,上百艘戰船除了當官的坐船是二層的外,其餘的都是單層木質戰船,最長不過三十米,小的隻有七八米,少的可憐的小口徑洋炮和鳥銃及刀矛等冷兵器充斥其中,甚至還有十幾杆長達丈許的抬槍架在船舷上,數十支船槳仿佛蜈蚣腿伸進水裏,別說交戰了,就是撞也能撞得清廷水師全軍覆沒。
一位膽大的清軍水師將領隔著幾十米遠高聲喊道:“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乘坐洋人的戰艦?”
黃孛命令張小虎拉響三聲汽笛,緊接著後麵兩艘商船也拉響了笛聲,連理都沒理清軍趾高氣揚穿過交戰區,直到駛出幾裏外後麵才重新想起炮擊聲,以後的航程就變得平靜多了,第二天過午船隊順利駛進路灌口碼頭。
碼頭上停泊著八艘湘軍水師大型快蟹船,每艘船除了兩根風帆外,兩舷還各置船槳十八支,船長二十多米左右,側麵舷牆懸有虎頭盾牌,船首和艦尾各裝備一門洋炮,船舷兩側各按放四門土炮,五六十名湘軍水兵朝黃孛所乘坐的“日不落”戰艦指指點點,黃孛扶著船舷大聲喊道:“湘軍的弟兄們,你們的頭領是誰?讓他趕緊過來見我,我奉你們中堂大人的手諭前來迎接北上勤王的六安將士。”
“你就是六安的黃大人吧?”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黃孛沒想到一位普通的湘軍水兵竟然認識自己,沾沾自喜笑道:“你猜的不錯,我就是黃孛,你怎麼認識我?”
“黃大人,不是我認識你,而是你們要北上勤王的消息已經傳遍湘軍了,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叫鮑大人,他已經等你們一天啦!”
黃孛聞聽鮑超還在這裏,高興地喊來鮑鑫笑道:“鮑大哥,你這堂弟一會兒就過來,見麵千萬別提策反的事,現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嗎?”
“你放心吧團主,我知道我該說些什麼,保證不拖你後腿!”
過了不久,騎著高頭大馬的鮑超帶著一小隊人馬駛進碼頭,站在高處的黃孛一眼就看見隊伍當中竟然還有郝侉子和奇豐二人,激動地摘下書生帽不停地搖晃,興奮地喊道:“郝大哥,奇豐,你倆跟著鮑大哥一起上來,我讓你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