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種痘也是民族大義(1 / 3)

正當劉銘傳斟酌如何潤筆寫折子時,那位銘字營哨官領著“大黑腦袋”走進大帳,打千稟道:“大人,人都帶來了,這位就是通風報信的蘇家村幸存者,那位洋人已被我關進小號,請大人訓話。”

大帳之內除了高坐帥位的劉銘傳外,兩側還各站著兩人,全都注視著“大黑腦袋”。

“大黑腦袋”見這陣勢馬上腿肚抽筋,撲通跪下磕頭道:“草民蘇光光拜見官老爺。”

一句自報家門差一點把劉銘傳說噴了,上下打量著“黑大腦袋”,越看越眉頭緊鎖,自己從小就遊於江湖之中,十幾歲就敢動刀殺人,對形形色色市井無賴洞若觀火,一眼就看出眼前賊眉鼠眼之人不是什麼好貨色,嘴角掛起一絲冷笑鄙視道:“蘇光光?嘿嘿,不是賭錢輸的光光吧?”

“大人饒命啊,草民以前是愛好這一口,自從家裏的東西被我輸光後已經發誓改邪歸正,願本本分分做一個大清良民。”

大家聞聽想笑還不敢笑,個個憋得聳肩莞爾,劉銘傳加重口氣問道:“你說那個洋人來自發匪,又說他要去六安,到底哪句是真話?”

“大人明鑒,他說路過我們村子去六安是是假,因為我們那裏根本沒有通往六安的道路,再說前不久長毛經常在我們那裏四處轉悠,從他的發型就可以看出此人一定是發匪,隻不過此人長相特殊罷了,不信大人嚴刑拷打一番,保準一打就招。”

劉銘傳點點頭冷笑道:“好吧,如果真的是長毛的同黨,我一定不會虧待你,你先下去吧。”

趁著蘇光光磕頭謝恩的空檔,劉銘傳朝哨官遞個眼色說道:“你先拿些吃食好生款待他,等我們商量出結果後再帶過來領賞,外麵都是軍事要地,千萬別讓他到處亂跑。”

哨官心領神會點點頭,拉起蘇光光朝外走去,到了門口蘇光光突然轉過頭訕笑道:“官大人,不知一會兒能給我多少賞銀?”

劉銘傳麵無表情說道:“二百五十兩!”

蘇光光聞聽又驚又喜,騎在門檻上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完了才屁顛屁顛跟著哨官離開大帳,等兩人走遠了屋裏才發出哄笑聲,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笑道:“六叔,我看這小子真是一個二百五,他的話十有八九不靠譜,要不我去把那位洋人帶來你親自問問?”

稱劉銘傳為六叔的叫劉盛藻,比劉銘傳最少要大上十歲,秀才出身,當過私塾先生,另外兩位一個二十七八歲,叫劉盛休,最小的十八九歲,叫劉朝帶,都是劉銘傳安徽老家的族人。幾人從劉銘傳投靠李鴻章起就一同打拚天下,現在個個混得風起水湧,全都在銘字營位居高位,就連剛才那位哨官都是劉氏家族之人。

新成立的淮軍跟曾國藩的湘軍一樣,都以家族同鄉為紐帶,銘字營九千人馬劉姓就占了三千多,如果把銘字營改為劉家軍一點都不為過。由於劉銘傳在營中職務最高,再加上輩份大,無論營中任何劉氏族人,私下裏都尊稱劉銘傳為六叔,隻有在正式場合才稱呼劉銘傳為大人。劉銘傳為了便於指揮和增強銘字營的凝聚力,也欣然接受了大夥對自己的這種稱呼,見自己的左膀右臂劉盛藻要親自提審畢乃爾,搖搖頭笑道:“子務,你坐著聽就行,等一會兒那位洋人來了之後你幫我拿拿主意,就讓立齋跑一趟。”

子務是劉盛藻字號,立齋則是年齡最小的劉朝帶字號,這字號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那是讀書人的榮耀。劉家家族雖然貧戶人家占了大多數,但是族規卻極其嚴厲,凡是納入族譜的男丁都必須習武讀書,所以圍繞劉銘傳周圍的家族成員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識文斷字,如果此時此景被黃孛看到,一定羨慕地掉落下巴。

少頃,穿著破破爛爛地主服的畢乃爾被劉朝帶領進大帳,劉銘傳指指靠近自己左側的位置讓畢乃爾坐下,上下打量著人高馬大的畢乃爾微笑道:“先生貴姓?跟誰學的漢語?”

畢乃爾從被官兵俘獲起就搜腸刮肚尋思著對策,可惜想了一百條理由都是難逃厄運:老實招供自己從勝保那逃出來的跟找死沒什麼區別;佯裝太平軍裏的洋人更是死路一條;坦白自己要去六安找黃家的家人估計不是被點天燈就是淩遲處死,愁得畢乃爾恨不得冒充自己是耶穌複活,早早就把身上的金銀財寶歸攏好,就等見到清廷大官連蒙帶騙蒙混過關。

畢乃爾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眼前的官員會跟自己聊起家常,態度還極其和顏悅色,畢乃爾立刻打起精神小聲說道:“大人,你能不能遣散你的手下?我有要事想跟大人單獨述說。”

劉銘傳隻聽說抓來的洋人會說中國話,沒想到眼前的大個子竟然說的這麼流利?指著兩側的手下溫和道:“你不要有什麼顧慮,這大帳之內都是我的家人,有什麼話盡管說,絕不會傳出去半句。”

畢乃爾見自己陰謀不能得逞,一時不知是當眾掏出財寶還是老實回答問話妥當,正當畢乃爾抓耳撓腮不知所措之時,劉銘傳笑道:“難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說?非得讓六安的黃公子親自來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