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滑進衣領裏,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慕容興衡哭了,手又去拖了拖他,聲音裏帶著笑意,“大皇子,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我也經常這樣背著你嗎?”
慕容興衡哽咽著點點頭,“先生,我都記得。”
他的生母蘭貴人因為出生低微,哪怕生下他後,有了子嗣的依傍,依然自卑怯懦。
慕容南詔登基為帝後,更是連個宮門都不敢出,她整天躲在自己的宮裏,連帶著年幼的慕容興衡除了上課,整體也都是窩在她的宮裏。
一個孩子,不管他出生在什麼樣的壞境裏,在沒有被人熏陶以前,都有著相同的,單純而天真的心性,慕容興衡也不例外。
更甚者,因為生母的膽小怕事,他接觸的人少得可憐,他羨慕慕容興平,也羨慕其他的公主,羨慕他們可以去禦花園裏玩,可以放聲大笑。
他卻不可以,因為他一說想到禦花園玩,他的母妃就會拉著他的手抹眼淚,說著他和慕容興平和那些公主們的不同重生之重圓軍夢。
漸漸的,他也開始自卑了,直到劉永的出現,這麼多年過去了,劉永在他的心裏,不僅僅是啟蒙恩師,更像是一個父親。
他會帶著他去禦花園看荷花,會在母妃的宮裏把他騎在肩頭,讓他當馬騎。
慕容興衡抹了抹眼淚,低頭看了眼劉永蒼老的側臉,心裏早就打算好的主意,更加強烈了。
雖然大曆的軍隊隻是在兩國邊界住營紮寨,但是,戰爭上的事,哪裏有說得清的,說不定,下一刻就能開戰。
宮門的守衛依然很森嚴,慕容興衡看到侍衛手裏所執金刀,在清冷月色下發出的冷光,心裏一個激靈,這段時間在心頭盤旋了很久的念頭,終於付諸了行動。
劉永以為慕容興衡的異常是被暮雪瞳拒絕相助後,心裏難過的,正想笑著安慰他,忽然背上的人開始掙紮,他一個不及防,慕容興衡已經跌到地上,“大……”
他剛想跑過去把他重新背到背上,慕容興衡忽然朝反方向滾去。
這麼大的動靜,很快把侍衛都引了過來。
慕容興衡忽然就像發瘋了似的,對著那幫手執金刀的侍衛大聲嘶吼,“笨蛋,我在這裏呢?”
和大曆的戰爭已是一觸即發,侍衛們也格外緊張,生怕就有奸細潛入皇宮,不過是一個人,把他們都引了過去。
慕容興衡朝劉永所在的方向看去,看他依然僵在原地,急了,手朝腰間摸去。
天色這麼黑,侍衛們又接到了遇到嫌疑人等,可以直接格殺勿論的命令,不等慕容興衡從把手摸到腰上,不知道多少把金刀已經透過不厚的布料,插進了慕容興衡的肉裏。
兵刃插入血肉的聲音,撲哧一聲,像是西瓜摔到了地上,滿目猩紅,空氣裏卻不是甘甜的味道,血腥味鋪天蓋地的蜂擁到鼻腔裏,劉永一陣反胃,捂住胸開始嘔吐。
侍衛們拔出刀又再一次刺進去,完全沉溺於殺人的快感中,渾然不知有個人已經流淚滿麵,滿目猩紅,臉色慘白的出了宮門。
……
慕容興衡被侍衛當成刺客刺殺的消息傳很快就傳到了訾明月的公主府,太後讓人來報這個消息時,訾明月還在暮雪瞳的房間裏。
兩個女人,一直在唧唧歪歪地說著孩子,訾明月很羨慕暮雪瞳,低頭都不知道朝自己的小腹看了多少次。
薑歌也許永遠不知道上一次她為什麼這麼熱情,她渾渾噩噩地過了這麼多年,忽然想明白了,既然身為公主,她的命運不能由她自己掌握,那麼就讓她徹底放縱一回,她很想很想懷上心愛人的孩子。
暮雪瞳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拉著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明月,說不定啊,這裏麵已經有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了呢。”
訾明月畢竟是個女兒家,而且一直是養在深宮,臉皮比不得暮雪瞳厚,當即就紅了,嗔道:“瞳兒,你再這樣說,我可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