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是一間寬敞的木屋,窗戶占據了半邊牆,坐在教室中便能看見外麵的樹蔭。
正是夏末秋初的清晨,外麵是漫漫的霧氣,待在教室內也能感覺到那帶著山間草木香的霧水。
班級中有二十來個學生,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其中男孩子偏多,女孩子隻有四個。
果真是山中的風水養人,學生們雖然穿著簡樸,長得卻是周正可愛,特別是角落中那個嬌弱的女學生,長長的睫毛之下是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清澈如水,麵容是罕見的精致美麗,肌膚如雪沒有一絲斑點。
蔣綏站在教師桌旁邊,意識還有些恍惚,昨夜到四點才入睡,早上八點就起床了,她隻覺睡意朦朧,想想不能誤人子弟,便翻開教科書,然後她就發呆了。
教室中安靜得能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學生們亮晶晶的眼睛都在看著新老師,似乎充滿著求知欲,這氣氛實在是讓人有成就感,可惜新老師卻在看著教材發呆。
半晌,蔣綏放下書本,緩緩開口:“同學們,你們今年幾年級了?班長呢?”
“我是班長,我們今年四年級。”班長蒙蒙站起來,為老師排憂解難。
“......那麼......教材上為什麼是加減乘除?”蔣綏看向那個站起來的男孩,揚揚手中的教材,納悶地問。
昨天和夏榕等人賭到半夜,等到回屋後蔣綏便精疲力盡地爬上床沉入睡夢,渾然忘記了還有備課這種事情。
她剛才一翻教材,才發現很不對勁,加減乘除怎麼可能是小學四年級該學的東西。蔣綏有個小侄女,今年在上小學一年級,前不久還回家說已經學會了十位數加十位數了......
蔣綏忽然懷疑起來,這是不是學校特意對她進行的考驗,想考驗她是不是備課來著,好陰險的學校!
“老師,這就是我們的教材,我們上學期已經上完了加法和減法,這學期可以開始學乘法了。”蒙蒙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蔣綏鬆了口氣之後便感覺很荒謬了。這可是四年級,再過一年便是畢業班,這群孩子可都是奔跑在人生賽道上的戰士啊,其他地方的孩子在一二年級便已經學完了加減乘除,這裏的孩子四年級了還在學乘除......
蔣綏暗歎了口氣,隨手寫了幾道加減乘除的題目,讓學生們去做,待會把他們的答案報上來。
下課鈴響起,將綏麵如土色地抱著教材告別了學生,這些四年級的學生竟然真的連最基本的乘法都不會,這教學的路途可是任重而道遠啊!
“你不能以外麵的標準來衡量這裏的學生。”一個低沉的男音在身後響起:“他們跟不上外麵的進步很正常。”
蔣綏轉過身,說話的是穿著黑色風衣的暮延,他的手插在口袋,麵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校長,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考上附近的初中,高中,大學?”蔣綏委婉地說:“現在都普及九年義務教育了,他們這樣的水平根本沒辦法和其他地方的孩子競爭,隻怕連初中都考不上......”
“外麵的規則對於這裏沒有用,他們學習隻是為了生活的需要,再者,去外麵也不一定是好事。”暮延淡淡地說。
蔣綏匪夷所思地看著暮延,感覺很是荒謬,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你不能剝奪孩子們繼續學習深造的機會。”
“我提供基礎教育,深造則要靠個人。他們在數學上比較差是天性,這裏的人祖祖輩輩便擅長生存捕獵,而不擅長邏輯思維和抽象思維。學校的存在也隻是為了教授他們生活交流的能力。”暮延淡漠地說。
“您可是校長。”蔣綏說道,心中覺得有些悲哀,連校長都對教育這般淡漠,那麼這所學校又如何能與外麵的學校競爭。
暮延皺皺眉,眼中帶著些許不悅:“每個地區有自己的特點和傳統。”
蔣綏心中暗罵自己真是嘴賤,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各自保留觀點就是了,想到這裏她便朝暮延笑笑禮貌地告辭準備走人。
“等一下!”暮延在身後叫住她。
蔣綏轉過身疑惑地看著暮延,難道還要繼續爭論下去?不要吧,她有限的生命不想浪費在無用的爭論上麵......
“你去把夏榕叫起來,告訴他如果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沒有出現在教室的話,就滾出我的地盤。”暮延看著教室裏麵正在鬧騰得天翻地覆的學生們,冰冷地說。
好強勢的威脅......
蔣綏汗顏地抬起手腕看向手表,還有十五分鍾,她噌地拔腿便跑,等到撞開門衝進夏榕房間的時候,她發現床上正七仰八叉地躺著一個酣睡的男人,頭發亂七八糟,睡相慘不忍睹,和白日裏那個衣服光鮮麵相姣好的男人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