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綏待人溫溫和和,說好聽是斯文禮貌,說難聽點就是虛偽。平時常常是表裏不一,但麵對孟羨徵倒是難得的誠實,隻可惜孟羨徵根本不信,毫不留情地說:“借口!什麼跟不上我的步伐?你平時的確沒有野心,但還不至於沒有一點誌氣,否則為什麼讀研?!”
蔣綏也很無奈,她對戀人向來比較真誠,隻能一邊剖析自己的心態一邊小聲解釋:“噓,小聲點,別讓導師聽見。我一直沒有誌氣啊,我讀研就是因為不想畢業工作,打算在學校裏再悠閑兩年。”
導師如果聽到這話肯定會氣死,因為當年複試時,蔣綏自信而態度誠懇地說——中國精算行業正在起步中,正是需要高端人才的時候,作為精算人士,不僅需要投身實踐也需要在理論上有更高深的研修。
孟羨徵無動於衷:“就算你沒有誌氣,也能待在城市中做我身後的女人。”
蔣綏聞言心中些微的落寞:“然後呢?瞧著你往上爬,最後犧牲我?”
“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孟羨徵堅決地說。這些日子,他無比懷念曾經的日子,無論多艱難,陪伴在身邊的都是所愛的人。
“阿徵,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夢見你,每次都夢見你離我而去,牽著別人的手留下我一個人孤單單地站在原地。”蔣綏歎了口氣,輕聲說:“我從來不哭的,但夢裏總會不由自主地痛哭失聲。”
孟羨徵微微失神,手一鬆放開了蔣綏的手腕。
蔣綏苦笑:“楊鹿精神有點問題,其實我何嚐不是。小時候為那麼一件小事就開始心冷,覺得因為我是女孩所以讓父母失望。讀書的時候也不例外,很少有人能走進我的生活,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夠活潑不夠有趣,無法滿足他們對朋友的期待,所以幹脆保持距離。”
“那段時間我過得很陰鬱,我總是在想——我終究讓你失望了,無法給你想要的生活。我想決絕地離開你,卻舍不得,我無法想象你會成為別人的男人,可是我的確沒辦法幫助你,無能為力真是世上最絕望的感覺。”蔣綏說:“我猶豫著,遲遲無法下決心。那份工作給了我一條路,我可以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調整心態,可以徹底忘記你。”
“如今我能放下了,也想清楚很多事情。”蔣綏歎了口氣:“你上進有野心,不甘人下,而我不思進取。你常說隻要忍了一時我們會有更好的未來,可是事業和地位永遠沒有止進的,你爬多久會滿足呢?就算你現在妥協了,不需要再走捷徑,可我已經沒有信心了。”
孟羨徵沉默片刻,神色複雜地開口說:“那個男人就不會有野心嗎?”
蔣綏想起暮延,不禁微微笑:“我不知道,但起碼他還沒有讓我走到那一步。你知道的,我不會為了以後的未知放棄眼前的快樂。”
“值得嗎?”孟羨徵的眼中有不甘也有無奈:“為了不切實際的生活和不肯定的男人放棄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那你呢?”蔣綏反問:“你不是一時用氣的人,你仔細想想,當初執意要和那個女孩在一起,難道就真沒考慮到我會走遠嗎?”
孟羨徵愣住。是啊,難道心底真不知道代價嗎?明明知道蔣綏溫和的麵容下是一顆決絕的性格,卻還依舊選擇了近在咫尺的捷徑。當時是魔怔還是心底的貪念作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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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蔣綏便安安靜靜地待在宿舍,睡到自然醒,吃到肚子撐。唯一的出門是陪同張萏去欣賞她的男神。
張萏與蔣綏不同,她學的是財務專業。家境貧寒、需要鈔票的張萏早早就開始實習,工作也很早就簽下。
蔣綏瞧瞧手中的掛號單,又看看張萏:“你的男神是心胸外科?”
“他在每個科室輪班,最近才到心胸外科。”張萏解釋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門診醫生了......”
“嘖嘖,外科醫生,你還真是重口味,不僅工作忙,還不能得罪,要知道,他們的手術刀可鋒利了......”蔣綏調侃道。
張萏沒好氣地瞪了蔣綏一眼:“閉上烏鴉嘴。”
門票費還是值得的,雖說醫院給人很不好的感覺,但男神的確很有型,在眾多其貌不揚的白大褂中顯得氣宇軒昂。
張萏樂顛顛地將剛買的一份菠蘿泡芙放在辦公桌上,醫生隻是不冷不熱地說了聲:“我有個手術,先走了。”然後便收拾東西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