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蝴蝶夢中家萬裏之我是溫瀾(一)(1 / 2)

番外:蝴蝶夢中家萬裏之我是溫瀾(一)

番外:蝴蝶夢中家萬裏之我是溫瀾(一)

我出生的那年臘月,屋角池塘邊那株桃樹早早的就開了花。我爸得了個閨女,高興得跟地裏的莊稼大豐收了一樣,冒著寒風就跑去跟他父親我爺爺報喜。

爺爺卻十分不能接受,對於他那樣的老派人士來說,期盼的大孫子變成了大孫女,這確實不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情。

溫家祖上薄有家底,祖父早年追隨國民黨,在部隊中混了一官半職。蔣介石退到台灣那會,他偷跑回了家鄉。

曾祖父見兒子沒有死在戰場上,便當機立斷的給他娶了一房媳婦好延嗣香火,祖母過門後生下了兩個兒子。我爸出生後,沒隔幾年就是大躍進。舉國上下,到處都放衛星(這個不明的可以百度)餓死的人不計其數。祖母很會過日子,加之我故鄉山高皇帝遠,受到影響相對小很多。

祖父因為自己的坎坷經曆便對兩個兒子傾注無數心血,指盼他們成人中龍鳳,但叔叔自幼隻對拆開各種家具及家電有著濃厚的興趣。祖父棍棒拳頭齊上陣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他能寄予希望的人就剩下了我爸。

大躍進後,多災多難的國家又遭遇了10年文化大革命。在這場浩劫下,溫家終於遭了難,多數家產被充了公,祖父被批鬥,祖母離開人世。即使在這種情況,祖父也要求我爸不能放鬆學業。用他的話說,肚裏有墨水的人才不至於黑白顛倒。

我爸天資不錯,再加後天努力,讀書成績一直冒尖。高考那年,祖父為了父子仨人的生計奔波他鄉。叔叔急病,我爸毅然放棄了學業回家照顧叔叔。叔叔病好了,高考也過了。

我爸後來沒再去補考,這樣困頓的家庭,他覺得應該成為一個可以掙工分的勞動力。我在很多年後讀過他留下的日記本,他在日記本上寫: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奈何命運使然。

他認了命。祖父很悲苦,但亦無可奈何。當生存都成為問題的時候,裝飽肚子才是根本問題。

祖父決定給我爸娶門親,經媒人介紹,我媽以從未進過學堂門的貧農清白身份被我祖父相中,我爸沒有反對。我爸和我媽的婚姻,幾乎濃縮了那個時代的一種普遍現象。在那樣劃分成分及靠工分掙飯吃的年代,讀書人並沒什麼值得稀罕的。

我媽是一個性格很潑辣,做事特別麻利的人,文弱的父親沒少吃虧。我出生後,母親未能再生育,心中有愧,對我爸柔順了許多。

在我爸看來,得個女兒比兒子劃算。女兒家的,嬌生慣養一番,讀一些書,將來嫁個好丈夫,相夫教子,舉案齊眉。他這一輩子,見多了祖父為他兄弟倆操碎了心。兒子總是要承擔更多的責任,所以,對他來說女兒更好。

我童年的生活非常平淡,和大多數農村孩子一樣,上山砍柴,下地拔草,我一樣也沒落下過。但我又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我有一個肚子裏裝滿了故事的祖父,還有一個滿腹詩書的父親。叔叔後來成婚,一舉得男。順帶著,祖父對我也親近了許多。

每到夏季時,祖父就會點上艾草熏蚊子,然後我和堂弟就搬個小板凳聽他講薛仁貴東征,成吉思汗打進歐洲這樣的故事。心情十分好時,他會喝點老酒,然後就會講他自己的奇特經曆,戰場上的驚心動魄,子彈從他腿上穿透死裏逃生的經曆,偶爾也說文化大革命,但說得很少。

我的學習天賦仿佛與生俱來,我爸有時候會跟我媽說,溫瀾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我媽總是眼睛一瞪,說:“那有什麼用,你看對麵家的英子,那挑回家的柴禾每次都比溫瀾的大把。就會認幾個字,有什麼,能當飯吃啊。現在分田到戶,省著力氣多幹點活是正事。”

這種情況,我就和我爸一樣,低下頭,不說話。

我六歲的時候,進了學堂。那時,我們村裏有學校,就設了一年和二年級。

上學沒幾星期,老師就上我家告狀了好幾回,說:你家女兒我教不了,問的都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

我媽覺得得丟了麵子,氣得拿掃把追著要揍我,我爸就去搶,那一回,我爸和我媽打架了。我爸打輸了,臉上光榮負傷,我媽贏了,但她還跑回我外婆去訴苦了。

我和我爸都沒想明白為什麼?

我給我爸擦藥,他問我:“溫瀾,你問老師什麼了?”

我小聲說:“我問老師,人類是怎麼進化來的?我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人?老師說我有流氓思想。爸,什麼是流氓思想?”

我爸扯著傷口笑,他說:“將來等你再長大點,達爾文會告訴你。溫瀾,雖然你還小,但是我要告訴你,老師並不是神,每一個人的知識麵都有局限性。你沒有流氓思想,對待學問,就一定要保持追問為什麼的精神。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