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哥，”水蘭芷笑應著，心裏卻是一驚。要是在尋常，這樣失禮的話她是絕不會說出口的，更何況對方是堂堂瑞王，一個不小心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今日怎麼如此隨性？還是，他的氣質，實在像哥哥，那個把她抱在懷裏，馳馬狂奔的身影。
“回王爺，晴姑娘，貢果送到。”一個侍女端著同翠的玉盤，裏頭是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顆顆都比南珠還要大，紫的發黑。
“妹妹，這可是紫夜的使節送的貢果。姐姐我想，妹妹你是紫夜人，在錦都怕是吃不到這家鄉的特產。快來嚐嚐看。”晴宛秋剝了一顆送到水蘭芷嘴邊，“對了，使節說這叫什麼，葡萄，對嗎？”
水蘭芷接過，有些遲疑地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立刻順著咽喉滑下，緩緩地滲進每根血管，真是久違了的涼爽。這樣陌生的熟悉感讓她有些害怕，塵封十年之久的明鏡猛地抖落了灰漬，映出模糊地影像。“當年，我哥也像姐姐這般喂我吃過葡萄，真的好甜。”水蘭芷的臉上突然露出天真的笑容，卻又在刹那間消失無蹤，“蘭芷真是失禮了，姐姐，大哥也快嚐嚐，這葡萄可真是極品，蘭芷在紫夜時，也沒吃過這麼好的呢。”
夏雲軒早剝了一顆送進晴宛秋嘴裏，水蘭芷見狀笑道：“姐姐和大哥這事鶼鰈情深啊，那妹妹這簾帳可繡得不錯了。”說罷，水蘭芷解開包袱，將紅綢展開，兩隻鶼鶼比翼而飛，似是活物。
“哎呀，妹妹真是好手藝，姐姐倒要自愧不如了。”晴宛秋撫摸著兩隻鶼鶼，愛不釋手。
“能入姐姐的眼便好。”水蘭芷笑應，看著晴宛秋摸著簾帳的手，欲言又止，麵上隱有難色。
夏雲軒看出了什麼，伸手將簾帳收起：“快快收好，弄髒了可就白費蘭芷一番心意了。你這手再嫩，多磨幾遍，錦緞也就沒了光澤。”晴宛秋聞言趕緊鬆了手，想想又笑了：“可別是爺唬妾，妹妹，你說說，可有這麼一說？”
“確實如此，妹妹方才就想說，又怕拂了姐姐的興。不過大哥倒是懂行。”
“也沒什麼，隻不過本王的母妃是錦繡局出身，平日裏念叨過。”夏雲軒隨手剝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輕描淡寫地說著。
錦繡局？原來瑞王之母是繡女出身，想必他們母子倆早先的日子並不好過。與世不合之人，必定都有一段辛酸往事啊。水蘭芷輕歎了一口氣，起身作辭：“大哥，姐姐，蘭芷不便多擾，這就告辭了。”
“妹妹再坐坐，快晌午了，用完膳再走吧。”晴宛秋有些不舍。
“不了，蘭芷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趕緊去相商。”水蘭芷略略一拜，退出房去。
“宛秋，你這妹妹果真不俗。可本王看她眉宇不展，連笑起來都是苦的，定是有什麼心結難解。”夏雲軒若有所思，“倒有些像……”
“倒有些像爺當年？”晴宛秋調皮一笑，複又正色道，“她確是像爺當年，不，是更甚於爺當年。妾頭一回見她，心中便有此感，這丫頭的眼神像湖，看似清澈卻深不見底，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往，能把人磨成這樣？這可苦了莫家二公子，也不知道他要多久，能像妾這般熬出頭。”
夏雲軒點了點她的鼻尖：“怎麼，還怨本王呢？莫家兄弟與本王是過命的交情，以後仰仗他們之處怕也不少。這事你上上心，趁早說合了，蘭芷配給子謙，也不算埋沒了。”
“妾謹遵王爺之命。”晴宛秋似模似樣地俯身行大禮。
“你呀。”夏雲軒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