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沈老板來了。”管家忽然來報。
“水老板，不好意思，手頭還有一些事。水老板難得來，子悠卻不能久陪。子謙，淩霜，你們陪水老板到花園坐坐吧。”莫子悠起身一行禮，隨管家去了前廳。
“蘭芷，這邊請。”莫子謙心領神會，還了莫子悠一個眼神，引水蘭芷過偏廳入了花園。
莫家財大氣粗，但花園倒布置得雅致，奇花異草雖多，卻不嫌貴氣逼人。山花野草想布置得清雅脫俗，倒是容易，研花豔草也要這般清爽實屬不易，尤其這排景裏隱隱看得出傲氣，實在很對水蘭芷的口味。想來從未謀麵的莫山也是個任務啊。
閑坐一會，日頭更盛了，煩躁在悶熱裏繁衍，園子裏景色再好，也敵不過末夏的垂死掙紮。莫子謙有些坐不住了，可對麵的兩個連滴汗都不流，優哉遊哉地品茶論花。大哥好不容易創造的機會，盡讓那個陰陽怪氣的家夥占去了。莫子謙難得插上幾句話，又被水蘭芷敷衍了事，著實鬱悶。
“蘭芷叨擾多時了，小榭還有事，就先……”
“蘭芷難得來一趟，怎麼這麼急著走呢？”莫子謙一聽水蘭芷要走，立時急了，“蘭芷即便要走，也先等得大哥回來。蘭芷少坐，子謙囑廚房做了酸梅湯，該是涼好了，這就去取來。”說罷，“蹬蹬蹬”跑的沒影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藍淩霜猶豫著開口了：“水水，師傅的話，你可還記得？你十六歲前不成親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霜哥，我知道。可是，成親是大事，將就不得。你知道我的性子，不是真心喜歡，便是在一起也必不長久。”
“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不過四五歲時的信口盟約，如今隻怕相見也未必相識，你如此苦守，對方隻怕是早已妻妾成群，何苦呢？你又不是尋常身份，世間男子隻是配你不起的，何故自賤？”藍淩霜不知從哪來的火，聲音漸漸大起來，連臉色都陰了下來。
梨花抖動，幾瓣墜入茶沿，幾瓣陷入濁泥，同樣潔白無瑕。知了不知何時不叫了。偶爾一兩聲青蛙入水，果真別有情致。但這情景，不為此時而設。陷了泥的梨花，是再沒機會依附風雅的。“不是尋常身份，霜哥，你說我如今又是什麼身份？”水蘭芷抬眼望著欄外池水，掛著浮雲般的微笑，“我哪裏還敢，以紫夜聖女的身份自居？連族親也視我為妖孽，我忘不了那時他們給我的眼神。說什麼聖女，不過是為遮家醜編出的謊言。一旦這謊言戳穿了，我就是唯一的罪人，罪莫大焉。”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你算好了不想在這世上待怎麼著？你，你好歹為我和師傅想想。”藍淩霜不得不放緩語氣，他這輩子最見不得這唯一的小師妹落淚，更何況，這師妹是不哭則已，一哭便不可收拾。水蘭芷明明笑著，眼淚卻一個勁不停地往下落。這樣不好，她知道，這一連幾日，洛逸塵、夏雲軒、莫子謙、藍淩霜，一個一個，接二連三，有意無意地撞中她心中的痛，命運，這就是命運嗎？真讓她這麼過一輩子，也就罷了。“霜哥，對不起，我隻是，我隻是……有點想家了。”水蘭芷迅速擦幹了淚水。
“蘭芷想紫夜了？”莫子謙端著白瓷碗走過來，“剛好，莫家有批藥材要賣往紫夜，瑞王大婚後，蘭芷不如一同前去。”
水蘭芷一怔，眼中閃過古怪的神色，隨即行禮笑道：“勞二公子費心了，蘭芷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