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幾號?
TMD,你問我我知道?你以為我是會說話的日曆。風咬著薄薄的唇哼。
昨晚鼓手不在,我上去頂了一下,在平時我也就搬搬東西,沒事了就窩在椅子裏抽煙,看他們在上麵折騰,完事了在拿東西回地下室。
已經十一點了,我通過手機看到,其實叫它電子表更合適,都欠費一個多月了。風起身在床頭摸了老半天,煙呢?TMD。他說話時總要代這句。我扔過去。空的,TMD,你煙比我還勤。他把空煙盒捏扁。噢,忘了,昨晚砂不在,我打鼓緊張就多抽了點。我怯怯地回了幾句。什麼,TMD,昨晚你鼓手,我還說呢,怎麼節奏感突然就那麼好了,行啊你,明天讓砂滾,都TM什麼人,專業的,還不如背簍。“背簍”是大夥給我起的名字,可砂例外,他總叫我真名。
我叫羅標,貴州人,在北京上的大學,畢業一年了,開始還找了個工作,幹了兩個月,來了新人後老板開了我,並對我說,標啊,你這個年輕人很有上進心,可就是性格不太適合我們這個工作。之前我還納悶呢,我幹得好好的,怎麼就被解雇了呢,性格不合適?靠,我整天對著一堆爛鐵和一台破機床,難道要對它們笑不成?我拿了上月的工資挎上背包出來了。
也許在車間呆久了,出來陽光還有些晃眼。買了煙,點燃。北京的高樓就象我家鄉的山一樣,沒個盡頭,在山裏我能自由自在地遊蕩,可這兒,我連個凳子都找不到。突然想起前年回家時世伯說的話,你畢業了回我這啊,廠子缺個技術員。掏出手機找到世伯的電話,按了通話鍵,深吸一口煙,又按了紅色的手機鍵,說實話,世伯人挺好的,開了我們當地最大的翻修廠,可我不願在他手上做事,和我爸一樣,他老管我的事。滅了煙,我失業了,在這北京的九月。
就這樣,我和背包在街上晃著,白天穿梭在各個勞務市場,晚上在網吧過夜,去小飯館挑便宜的東西充饑,累了的時候,就隨便找個地下通道之類的坐會兒。有次竟睡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跟前有幾塊錢,我還正納悶誰錢丟了,隻見一個小女孩走過來把一塊錢放在我跟前,然後呆看著我,好象我是火星人登陸地球了,跟叔叔再見,一個女的說,叔叔再見,那銅鈴般的聲音把我驚醒了,原來我成了一個乞討者,我靠!一腳踢飛了跟前的錢,對著廣告牌的玻璃罩我看了看自己,嚇了個半死,說是形容枯槁一點也不誇張,二十三歲的我老了十幾歲,後來安慰自己想可能是那玻璃的反光效果太差。拍拍屁股要走人時又看見了那些被我踢散的零鈔,趁沒人注意我全撿了起來,有十多塊,夠吃頓飯了,現在這樣字就顧不上其他了。
九月過完了,十月還有一大半,其實我也知道,年輕人嘛,這樣總歸太頹廢了。夜裏,在網吧經常有人問我要不要“粉”,去不去他家“做客”之類的,好象我真成了什麼人似的,我都一概不理,怎麼上學那陣就沒碰上這種事,要說在網吧,上學時通宵那也是經常的事,實在太煩了我就換家網吧。就這樣換來換去的,那幾個網吧老板都認識我了,都知道了我無家無業。直到有天一個和我一個憨頭憨腦的老板說想讓我為他打工,條件是管吃管住,一月給一百。我靠,一百!當我什麼人啊?但想想身上的錢,這段時間也用的差不多了,再看到老板那一臉的憨相,我就不忍心吼他了,畢竟在沒有找到工作前我還得吃飯呢。我可是什麼電腦技術都沒有。我故意推辭。沒關係,他把一支中華遞到我說上,自己也點燃一支,你來我這也就打掃衛生,不用那麼麻煩。我答應了,但我要求晚上上班,他說行。就這樣,我又有了工作。
老板姓周,網吧三層,一樓大廳二樓雅座三樓包間,我主要在三樓上班,我的宿舍,也就是周老板說的管住的地方在地下室,是個不到十平米的黑屋子,除了一張床和一套被褥,什麼都沒有,而那套被褥也象是為了顯示這裏是睡覺的地方而設置的。房間潮濕且不說,就連個照明的東西都沒有,我是打著火機摸到床的,在買來充電小台燈後,我打掃了一下,用了一個多小時扇走裏麵難聞的氣味後,這裏基本上就象是人住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