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藏著心思,以後也不該放到明麵上來,不能因為嫁給他了,便生出不該有的幻想。
她按住自己往匣子外麵瘋長的心思,努力遏製不在規矩內的念想,定了定心,走了出來。
希恒平時在房裏獨處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在的。
見她出來,他便對秋喜道:“秋喜是吧?這裏不用伺候,你出去跟柳岸他們去用膳吧。”
這一日,無論主仆,一個個都累得夠嗆了。
秋喜看了一眼閭丘清雪,閭丘清雪點點頭,她才出去。
希恒一轉頭,便看見他的新婚妻子坐在一旁,腰杆挺直,雙手端正,好像不是來吃飯的,而是來……
他也直接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知道的以為你是來用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吃供品的。”
閭丘清雪一窒:“……”
知道自己性子不討喜,但被他這般點明,她還是感覺到了難為情。
嫁過來第一天,就不討夫君喜歡,她以後……
卻又聽得一旁閑適的男子說了句:“如今你是希家人了,不必這般拘謹。”
閭丘清雪不解地看向他。
希恒聲音淺淡溫和:“你是希家長媳,該你撐的場子,你得撐。但你我從今日開始是夫妻關係,在我麵前,不必講什麼規矩。”
見她還是麵露茫然,他歎了今晚第三次氣,幹脆解釋清楚了一些:“我的意思是,以後你是這靖和院的女主人,你想做什麼、想吃什麼、想去哪裏,都是你自己做主的事。”
閭丘清雪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聽起來,不像是給她立規矩?
她平時也是這等性子,多聽、少說。
此時麵對希恒,她本就緊張,平時吟詩作對的氣定神閑、胸有成竹好像都喂狗了,隻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希恒捏著筷子準備夾菜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她,無奈到失笑:“你也跟颺妹交往甚密,怎麼連她一星半點兒也沒學去啊?”
他說的是:厚臉皮。
倒也不用像希颺那樣自來熟人來瘋,但隻要閭丘清雪學會希颺一成厚臉皮,都不至於此!
“我……”閭丘清雪不知道怎麼說。
其實,她麵對別人,也不會這樣手足無措的。
隻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尤其是自覺自己乃腳下泥塵,配不上天上明月的心情,讓她不自覺有些卑微。
希恒夾了菜,見她捏著筷子一動不動,碗中的飯也一口沒動,不由又歎了一口氣。
他又歎氣了,閭丘清雪更加無措。
她垂下頭,道:“我……我知道自己性子不討喜……”
話沒說完,希恒就打斷了她:“你為何會這般覺得?”
說著,把剛夾起來的菜,放進了她的碗裏。
想了想,他幹脆換了一個凳子,坐在她旁邊。
原本閭丘清雪坐下是與他隔開一個圓凳的,這下兩人坐在一起了,讓她的心不由一緊。
希恒沒想到,平時遠觀的時候,那位賢國公嫡女樣樣出挑、氣度不凡。親近相處起來,她竟是如此……
如此局促?拘謹?
他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她捏筷子的那隻手,笑道:“用膳不用我教吧?你真當自己是神龕上的塑像呢,光用看的就能飽?”
突如其來的碰觸,手背的溫暖,讓閭丘清雪差點嚇一跳。
聽到他的話,她抿了抿唇。
心知這樣下去是不對的,她鼓足勇氣說了句:“我還沒適應這身份的轉換。”
“無妨。”希恒理解地道:“你初來乍到的,也不可能這麼快適應。我就是想告訴你,不用這麼緊張。你平時在娘家如何,到了婆家也如何好了。以後這也是你的家。”
他能說出這話,閭丘清雪自然是感動的,也讓她的勇氣更大了一些:“我在娘家不緊張,但……也這樣。”
希恒:“……”
行,果然是裝在匣子裏的人!
而他要做的,便是把她從匣子裏拿出來,讓她從今往後按照她自己的心意生長,不用這般中規中矩。
他想了想,一個人十幾年的習慣說改就改,不現實。他說這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對她毫無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