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和綠環兩姐妹,染青倒是真沒看錯人,做事細心且聰明,往往一點就透。尤其是綠珠,雖然是妹妹,卻是比之她姐姐還要聰慧,難怪之前寒玉也欣賞她,把她收作奉茶侍女。
翻閱宮事記典,七月一過,八月中旬就是太後壽辰,這是宮中一件大事。染青作為後宮主事,這事自然是落在了她頭上,她從以往的記載裏看到,每年太後壽辰之前都會修葺寧德宮,宮牆翻新,新衣重裁。
記事房象征性的把所需用品的單子拿過來給她審核,染青隻看了一眼,就讓記事房公公把清單放下,並且命令羅列整齊的明細單子給她看看,頭一次為太後辦壽誕,務必要做到盡心盡力,也可乘此機會向太後走近。
近日裏,時常聽到一些閑言碎語,說那雨柔姑娘深得太後娘娘的喜愛,可能在皇上回宮後就要封妃了。這些謠言不知從何而起,但染青知道那是故意傳進她耳朵裏的。
雨柔不至於是她的一塊心病,但太後,卻是她這後宮之路必須攻克的一項難關。
隻是當記事房把所有明細單子都拿到她麵前時,不由皺起了眉頭。之前給的單子太過籠統,根本看不清細目,如今這張單子卻是羅列有序,零零總總有上百條,她不由想這樣辦一次下來,不是要很多銀子嗎?
秦天策一向奉行勤儉,宮裏盛行素食,可若太後辦一次壽辰就要這許多名目,何來儉之說?這不是與皇上的政道相悖嗎?
染青刮了一眼記事房那位公公的神色,他滿臉奉承的笑容,一雙細眼眯縫著,卻是透著絲精明。這皇宮裏的人都見慣了風,知道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她笑了笑,客氣地跟公公說話,嘉獎他們記事房做事得體,就按著單子去采買。
那名公公姓劉,是記事房的總管,一聽娘娘如許說,頓時笑彎了眼。等劉公公退去後,寒玉走到染青身邊詢問:“娘娘,可是有什麼不妥?”她伺候娘娘多時,對娘娘的習性已經大致了解,隻消看一眼,就知娘娘心底藏了事。
“寒玉,想個法子找找這劉公公有何弱點,本宮拿他有用處。”
“是,奴婢知道了。”
不出一天,寒玉就打探到了,原來這劉公公在宮外私藏了個情人,三不五時會去私會,此事在宮內無人知道,這雖不是什麼大罪,但是劉公公私底下藏給情人許多銀兩,這就令人懷疑了。
某天夜裏,染青再次把劉公公召到鳳染宮裏,摒除了一切人等,隻留了寒玉在身邊。劉公公有些惶恐,不知娘娘這麼晚了找他過來有何事。
可是等染青漫不經心品著茶,輕輕說了兩個字時,他的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娘娘說的那兩個字,正是他情人的名字,他力持鎮定,可是等娘娘再假裝不經意的報了幾個數字的時候,他已經驚恐的跪在了地上。
那幾個數字都是他每次出宮時偷偷塞給情人的銀兩數量,這事傳到娘娘耳朵裏,那可是殺頭的罪,再也鎮定不了。
見威嚇作用差不多了,染青才緩緩道出此行的目的。
劉公公一聽嚇得人都攤在了地上,連連求饒:“娘娘,您饒了奴才吧,那寧德宮裏的賬目奴才怎敢隨意拿出來,若是被太後知道,奴才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染青冷笑起來:“劉公公,你不說,本宮不說,誰知?難道你就不怕那貪汙受賄之名傳到皇上耳裏,恐怕不單是殺頭之罪了......”
這回劉公公是真的癱在了地上,若是他的事被皇上知道,不敢去想那後果,那可是誅滅九族之罪啊。他私藏銀兩,本是想過個幾年後退下來了,可享清福。
當夜,無月無星,暗沉的很。劉公公去而複返,這一回他把一本賬目遞到了貴妃娘娘手中,臨去前他抖著腳顫聲說:“娘娘,奴才把這事給您辦了,奴才的事......”
染青淡笑著問:“劉公公有何事,本宮一概不知。”
劉公公聽後大大鬆了一口氣,這才投進夜色裏,消失了蹤影。卻在他離開不久後,又是一個身影隱進了暗色裏,誰都沒有注意到。
這個晚上,染青徹夜未眠,全身心的投入進了那本賬目裏,這還是她第一次做事這麼認真。並非是她錯覺,而是寧德宮的這筆帳真的有問題,這古時的賬本很是難看,繁雜事宜列了一大堆,沒有一點分類。
但是寧德宮的帳,隻要細看,她就看出了問題。賬目不僅不平,而且還有很大的出路,許多支出隻隨便記了出賬銀子,卻沒有寫明支出原因。且入賬名目眾多,寧德宮裏光太後一個人的用度,就是驚的嚇人。而這樣的入賬方式,卻已經延續了近兩年,也就是說從嘉帝登基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