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踉蹌著退後幾步,靠倒在佛台邊,說不出是怒還是悲:“是你,原來是你!半夏!想我算計半生,最後卻被身邊最親近的人算計了!那最後被換掉的遺詔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半夏輕皺著眉,眼中浮現憐憫,那日她早有預感會出事,見太後秘密遣了鳳姑去拿什麼,她於是就跟了去。錦盒是被藏在寧德宮的牌匾之後,隻看那明黃顏色,她就知可能是什麼重要的詔書。情急之下立即跑去拿了太後被先帝封後的詔書藏在袖子內,假裝與鳳姑撞倒,實則是偷龍轉鳳換了詔書,故而才有紫宸殿上那一幕。
太後在此時全都明白了過來,可憐那時在殿上她還錯怪了鳳姑,以為是她出賣了自己。一招錯,步步錯,原來不是她棋藝不精,而是她走的每一步都被對方給窺探了去。寒栗的目光射向半夏,“哀家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一個從小就寵愛的丫頭會是一頭白眼狼,虧得哀家白疼你了這麼多年!你別忘了,你姓鍾!”
秦天策眼中精光而起,一個錯身擋在了半夏身前,冷冷道:“半夏救朕也是純屬巧合,這麼些年,她伺候你也算是盡心盡力。”卻見半夏眼含淚水從他身後走出來:“太後娘娘,奴婢得您多年寵愛和教誨,是奴婢的幸。可奴婢也知忠君,皇上是好皇帝,奴婢不能助紂為虐。”
“滾!少給哀家這般假惺惺,什麼忠君,什麼好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爍兒登上皇位也一定是好皇帝。半夏,你眼中情意出賣了你,哀家最後奉勸你一句,帝王心最難測,你莫要妄想皇帝會愛上你,否則你與哀家一樣,是萬劫不複!”
半夏怔忡地看著眼前忽然變得有些瘋狂的女人,伺候了她二十多年,她說的是真的嗎?帝王心真的得不到?不,她的阿離不會,現在連寧染青也不在了,這個宮裏沒有人能與她再爭了。
太後凝看著秦天策,緩緩道:“老六,此來你奚落也奚落夠了吧,不要再多廢話,直接賜哀家毒酒吧。”當是一副視死如歸之態。
秦天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有什麼比兒子死在自己前頭,卻無能為力更感到痛苦的呢?你想死了與他團聚?你說朕會成全你嗎?就在這靜心院裏潛心修佛吧,明日朕會派人給你剃度,讓你正式皈依佛門。”
一直佯裝儀態的太後,聽到這裏臉色變得煞白。原本以為他此來就是送自己上路,可他要的卻不是她的命,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莫要想什麼自盡念頭,朕說了要你生,你就必定得生,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女兒在朕手裏!你若死了,秦婉玥是什麼下場,朕就無法預料了。”
“婉玥!”太後眼睛瞪大,怒火狂燃,“不,她是你妹妹!”她這一生就得一子一女,都捧在手心裏嗬護長大,如今死了兒,婉玥再不能出事。
“妹妹?母後從小到大教會朕一件事,就是這個皇宮裏沒有親情!你若不想婉玥有事,那麼告訴朕,你們究竟與誰聯合了造反?”
太後聞言一愣,隨即眼珠一轉就明白了中間道理,忍不住笑起來:“哀家還以為這一招棋走錯了呢,原來你此行是想得知那青妃的去處,老六啊老六,你終究還是有弱點,當初爍兒與我說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她還真是你的致命要害。哼,哀家不會告訴你她被哪國捋走了,你盡管猜吧!半夏,你看看,這就是你一心輔佐且深愛的男人!他在為另一個女人而籌謀,你又情何以堪?”
秦天策袖擺中的手緊握,臉上卻依舊沉冷:“你莫要挑撥離間,勾結敵國犯上作亂,此等謀逆之事也就你們能做得出來!哼,朕一定能抓出幕後之人!”說完揮袖離去,渾身一股蕭殺之氣。
半夏複雜地看了看太後,沒有多做逗留,還是跟著離開了靜心院。
當年也屬於巧合,偷聽到太後與鳳姑說話,當時太後還不是皇後,隻是貴妃,她跟著鳳姑一路就到了皇後的寢宮,那裏白布高掛,因為就在昨日皇後暴病離世。不曉得為何靈堂裏隻有六皇子一人跪在那裏守靈,後來等年歲大些時想定是太後早就把其他人給遣開了。
她乘著鳳姑放下托盤,與六皇子假意問候說話時,偷偷把那托盤上的毒茶給換了。當時隻是覺得六皇子太過可憐了,剛死了母後,不想他也身首異處。隻是卻沒想到鳳姑先乘六皇子不注意一掌把他給劈昏了,然後把那毒茶給灌下,這樣還沒有作罷,提了他身子往安放皇後遺體的棺材走去。
半夏當時隻有八歲,非常害怕,但有種執念想要上去看個究竟。躲在帷幕後麵,吃驚地看到鳳姑把六皇子給放進了皇後的棺材裏,並用釘子給釘上了。她是用手捂住嘴巴,才沒有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