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鳳凰坡。
昨夜繁星陣陣,今日確實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碧藍的天萬裏無雲。兩國重兵都退在一裏之外駐守,隻有將領隨側聚集到鳳凰坡上相談合約協議。
秦天策本是想讓染青留在營地的,可如此重大之事,她如何會肯?要讓她獨自留下,她會急得發瘋的。這裏有她太多關心的人了,她如何能不來?
不知是昨夜久久無法入眠的緣故,還是心裏一直彷徨擔憂,早早起來就覺眼皮直跳,無論是左還是右,心中更加惶恐。直覺今日可能會不太平坦,隻希望即使有遇到困難,也能夠在雙方都盡心下得到解決。
駿馬每踏出一步發出的踢踏聲,都敲擊在她心頭,輕撫白馬頸項的縷縷柔滑的細毛。凝目而望,那方沐澤依舊一身雪白長衫騎在黑棕大馬上,散在他身後的白色披風飄逸若飛。他手握馬前韁繩,目光鎖定在她身上,淡淡的,有著一股哀傷。
染青心中一沉,為何沐澤會如此?她轉目四看了下,沒有見到清歌在他身側,是被安排在軍中嗎?不知為何,隔了兩日後再見沐澤,竟覺得有些陌生,他的身上透著說不出的悲涼。等等,為何今日他連頭上綁的絲帶也是白色?以前他雖然嗜好白衣,但綁頭發的帶子通常都是墨綠色。那抹白看得是如此刺眼,心裏有不好的感覺。
今日東雲的將領統一全穿的是黑色戰甲,而秦天策也是一身黑袍,無任何裝飾,卻因他自身就有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並不會覺得突兀。嚴峻的臉上,看不出其他情緒,隻是目光沉沉凝望對方。
他的黑,與沐澤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峙。
沐澤淡淡的目光掃落在她身上,極少見她穿黑衣,仍是男裝打扮,隻是臉上除去了麵具。她的身旁緊跟著一頭金色猛獸,東雲相傳鎮國神獸一事他不是沒聽說過,如此看來應就是那神獸了吧。這兩人一獸並列而站,看似不和諧,卻又是那麼相稱。他就知道,隻有回到秦天策的身邊,她的臉上才會有熠熠生輝的光芒,眼睛裏都會發光,這個樣子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越來越近,雙方在離對方一丈開外時,都停下了步伐。
君王不發話,將領們自然不敢瞻越,紛紛沉默,恭敬等候。而秦天策與沐澤對視半餉,沒有人先開口,似乎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君王的氣勢。實則,秦天策心中也微微訝異的,如若此人如染青所說,剛登大位,那能有如此沉著從容之態,當真是不凡。在初遇這男人時,他就察覺出了他骨子裏的尊貴氣質,卻也沒想多年後他搖身一變成了北定的大王。
就在此時,沐澤開口了:“東雲陛下,今日北定與東雲相約與此和談,望能由此結成良好,從此天下太平。”秦天策聞言麵色一肅,緩緩道:“隻要北定有此誠意,我東雲必然也望與貴國結成邦交之國。北王,互換協議看過再議吧。”
沐澤點點頭,示意身旁將領捧上早就擬定好的和談條約走至中間,與寧飛揚手中的東雲條約相互交換。雙方君主開始細讀對方的協議書,要想達成一致,必定從中協商過,滿足一些對方的要求。
可秦天策在看過北定協議書後,卻眉宇深皺了起來,染青自然是察覺到了,心覺有異。隻見他抬起頭,凝目看向沐澤冷聲道:“北王,你居然要我東雲割讓城池於你北定,並且每年都附送糧食百擔於你們?”
此言一出,東雲將領兼怒,而染青也大驚。不敢置信地去看沐澤,他怎會如此要求?這提出的條件也太過苛刻了,仗還沒打,東雲怎可能就此割讓城池?甚至供奉糧食?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和談,而是在挑釁啊。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如此做!
沐澤卻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東雲陛下,既然你我都想這場戰事結束,為何就不願付出一些代價呢?你東雲本就富饒,糧食多產,提出的幾座城池也都是在北定邊境之處,無損於貴國的發展。”臉上雲淡風輕,心中卻是苦澀,這個合約協議早就在他心中成型了,明知道對方定然有所反彈,可是他卻不得不提出來。
北定的環境製約已經迫在眉睫,父皇臨終的遺願就是要他帶領北定人民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而不是貧困、饑寒交迫。隻要對方肯應下,他就可把北定最貧寒之地的百姓轉移到那東雲割讓的城池裏,而百擔糧食雖然隻是杯水車薪,卻也能解燃眉之急。至於後頭北定該如何發展,他並不想再靠外人幫助,一個國家要生存最主要的還是靠自己,他會教百姓們從商,利用有效的地理環境來農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