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塵人在外,使的這招破敵之計,當真是陰險又惡毒,也更加證明此人乃軍事奇才,遠在千裏之外仍能掌控棋局。等等,不對,若蘇平是奸細,染青複活回到軍營這一事,豈不是已經被傳出去?那南越塵會不會......若是他回來,重新加入到這個戰局中,那麼天下當真就大亂,再沒有回旋餘地,隻有拚死到最後一兵一卒。
他能想到的,染青又如何想不到,微一沉吟,她輕聲對秦天策道:“讓我與沐澤談談。”此時隻有她出麵去問明沐澤出此協議的緣由,了解事情真相,才能解決眼前困境。秦天策卻是心中一緊,直覺就否定:“不行。”如此兩軍陣前,剛才寧飛揚已經被傷於對方劍下,他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
“阿離,你聽我說,我把沐澤喊到中間,我與他交涉,他會願意聽我的勸。此刻已是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南軍很有可能會在下一刻就出現,必須要在他們來之前與北定和談成功,結成邦交,那樣兩國對一國,南越塵定是忌憚,不敢再亂來。
乘著秦天策還在猶疑,她顧不得那許多,提高聲音道:“北王,我們走到中間一談如何?”沐澤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開口說話,沒有多想就點頭同意,在去之前沉下聲音命令:“沒有寡人的旨意,不得再妄動,知道嗎?”眾將們齊聲應。
兩軍將士對立而站,中間一黑一白隻隔了一米的距離。這麼近可看到她的容色,沐澤心中萬分觸動,原以為今日會談可能無法與她說話了,卻沒想還有這機會。想到剛才一事,首先開口:“對不起。”寧飛揚是她大哥,看她眉宇間都是痛意,定是沉痛萬分吧。
染青輕搖頭:“與你無關。”這件事起因是蘇平,是他故意引起兩邊紛亂,又在關鍵時刻把寧飛揚給推向了對方的長劍,怎能去責怪他呢?再度瞥到他頭頂的白色絲帶,心念一動不由問:“大哥,你為何今日綁用白帶綁頭發?”在她觀念裏,頭上有白花白帶,都是不祥之兆,是有人故去才會如此。
沒想她問話一出,就見沐澤臉上表情一僵,心漏跳了一拍,極輕極輕的聲音在耳邊回響:“然弟,清歌去了。”腦中轟然而炸,麻木一片,呆呆地問:“去哪了?”在仰望到那雙星眸中滿是痛楚時,心裏也劇痛泛濫開來,白絲帶的意思難道真的就是......?曾經東雲帝都街頭的唇紅齒白少年,他笑意吟吟在眼前,沐澤卻說:他去了!
急走兩步到他跟前,問得心慌又忐忑:“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明明那晚他送她們母子回東雲軍營,路上的時候還交談,在營帳前他還笑著與她們道別,怎麼就不過是兩日,他就去了?她知道清歌自小就跟著沐澤,對沐澤來說,不是仆人,而是兄弟,是家人。他走了,那沐澤怎麼辦?他身邊再無交心之人了。
沐澤低目看著近在眼前的臉,幾乎可見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的毛孔,她如此近,隻有她的聲音可以撫慰他心中失去的痛。清歌知道她如此傷心,定也安慰了,至於原因就讓他咽下去吧。“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得了清歌,被軍中奸細給傷及心脈而死。”確實是他的錯,是他一味的軟弱才會導致丞相太過欺人太甚,甚至連區區一個安和都可殺他近身之人。清歌的死,他要負上全部的責任。
奸細?染青神色劇變,“又是南越塵嗎?他在你軍中也埋了棋子?”是了,連東雲都可安排像蘇平這樣的眼線,又怎會不對北定下手?可憐清歌才二十不到,就身死異鄉。
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戰爭,她堅定了意念,收斂心中的悲慟,問:“大哥,為何你要向東雲提出那樣苛刻的條約?若兩國休兵和談,不是該以平等的方式嗎?就算互相往來,也該兩國都向對方交換物品才是,而不是如此不公平,這要東雲如何能夠接受?”
沐澤麵色漸沉,早知她心隻為東雲,卻在此時聽到她來質問,依舊覺得心中酸楚。凝目看向她後方的秦天策,對方眼中全是防備,手已經按在腰間,一副全身戒備的樣子。他知道此刻若是稍有異動,恐怕那人就會揮劍而來吧。